第一章 聖隕之氣

月上枝頭，萬籟俱寂，縹緲的驚鴻山顛，似烙於九天之上，超脫世間。

所謂驚鴻山，乃是晝夜未分之地，位於人族大衍聖地極西之地，日行月驅，平時不可見，只當日陰月顯時方可顯露幾分神采，驚鴻山下，有天塹三合，因太古時代人族有三位大能在此證道，得名為三聖崖，雖以聖名，卻被無盡的雲霧包裹，仿如生命禁區，荒涼而神秘。

寒冬臘月，萬物沉寂，三聖崖邊常年翻滾的雲海，這一刻也靜止了下來，只有微弱的金石交接和喘息迴盪，一名滿身是血的少年揹著竹簍，僅靠著一把斷劍，沿著巖縫攀登而上，山崖之下依稀可以看到火光點點和忽隱忽現的嘈雜。

“哥，我餓...”

身後的竹簍裡傳來嬌弱的呼喊聲，少年那佈滿血絲，滿是仇恨和淚水的眼裡，這一刻盡顯溫柔，默默從懷裡掏出小半個饅頭，輕輕碰了碰嘴角，喉嚨動了又動，只吞嚥了幾口口水便往竹簍裡遞去。

“靈兒，快吃吧，還是熱的”

“不，哥哥先吃”

“靈兒乖，哥哥已經吃過了，你看就給你剩了半個，哈哈，靈兒不會怪我吧？”

“嗯，靈兒不會怪哥哥的，哥哥最好了”

。。。。。。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身後的竹簍裡傳來平穩的呼吸，少年抬起頭，看著還遙不可及的山崖，眼神堅定，渾然不顧早已嚴重透支的身體，抽出嵌入巖縫的斷劍，繼續攀登。少年名叫方禾，年約十二，是山腳楓城方家世子，背上竹簍裡的是其七妹，天生玲瓏骨，聰慧異常，取名方靈。

楓城，乃是方家舊地，三千年前，人族尊者方衍攜三賢五部征戰八荒，於神荒大陸中部建立人族聖地名之大衍，行律法、書三教、同君民，大約300年前，方衍自感時日無多，遣家眷，入祖地，而後獨自前往極寒冰原便杳無音訊。

三日前的午夜時分，正在觀想的方家當代家主方瑾年猛然驚醒，頓感不適；是而功法逆流，經脈寸斷。方瑾年緩緩走出修煉室，深邃的眸光朝著北方望去，這時一束七彩流光一閃而逝，墜入後院。頓時瞳孔一縮。

“這股氣息......難道......”

還沒來得及細想，霎時間原本高懸的明月突然變成紅色隱入洶湧的黑潮之中。

“方瑾年！交出聖隕之氣！饒爾等不死！”一句飽含殺意的狂嘯傳入睡夢中的方家族人耳中，不少修為尚淺的子弟瞬間吐血，少傾，在一片慌亂中，主室門前廣場上便站滿了方氏族人。

“馮梟仁，莫要血口噴人！”方瑾年眼角微縮。

“血口噴人？可敢開放祖祠”

“笑話！堂堂方家，豈能容爾等叛逆之人入之！”

來人不是別人，乃是當初跟隨方衍征戰四方敵，後建立大衍聖地的功勳——三賢五部之兵部部首馮天元的後代。當初方衍遣散族人，歸入祖地，其實也是迫不得已，他早就預感到待他北上之後，人族之中必定會陷入一場大劫。

“少廢話！今天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否則，休怪馮某不念舊情！再者，方瑾年，你現在還能運氣麼？哈哈哈”

“原來是你！”只見方老爺子怒目圓睜，嘴角抽搐，再也壓不住體內錯亂的精氣，一口精血噴湧而出，廣場上的眾人也盡皆倒地，沒了氣息......

見狀，馮梟仁笑的更放肆了，說道：“元和大人果然沒騙我，中了這無色無味七絕丹，偌大的方家，只不過是待宰的羔羊罷了。”“來人！殺！雞犬不留！”說著，大手一揮，從身後飛出十道身影，是馮家秘密培養的殺手，只有十個人，謂之“十絕衛”。手拿當年兵部征戰所用的十絕橫刀，如墨的夜色也抵擋不住刀身散發的洌冽寒光，一陣刀光、血光之中，方家族人除方瑾年以外盡皆被分屍。

“看到了麼？方瑾年，沒有了方祖，你們方家就只能這樣任人宰割，痛快！哈哈哈”

癲狂的笑聲還在迴盪，方瑾年心如死灰的看著這一幕，滿頭青絲瞬如白瀑，只見他緩緩閉上了堆滿了仇恨和無奈雙眼。

“合道，分！”平靜的聲音從方瑾年口中想起，此時的馮梟仁似是想到了什麼，大喊一聲“他已突破合道之境，快阻止他！”說著當先一步朝著方瑾年殺去。

早在三年前，馮梟仁便來過一次方家，當時帶著諸多“靈材”打算給兒子馮向元和方靈定個娃娃親，但是被方家掌家以家主閉關為由拒絕了，那時候的方瑾年，因為方家的處境不得已以秘法強行提升至合道境，必須用方家至寶壓制著境界，否則，一旦動用全部修為，必將反噬，灰飛煙滅。但這個時候，方瑾年再也顧不得其他，在馮梟仁的震驚中，從體內抽出一把古樸的寶劍，劍身三分之一處依稀可以看到蒼勁有力的一個“衍”字，這便是方瑾年用以壓制的修為的至寶——大衍劍。大衍劍乃是方祖方衍年輕時的配劍，因方衍證道勘破陰陽，也得以提升至半步神劍層次，後來方祖前往極寒冰原之後便留在了方家。

只見方瑾年微微躬身，右手握柄，雙眼散發著白芒。“破極·魂引”一刀刺眼的白光伴著大衍劍瞬間從劍鞘飛出。

馮梟仁看到這一幕，連忙指揮十絕衛以刀祭陣。

但是想象中的金戈之聲並沒有想起，馮梟仁自陣中發現這一劍並非指向自己，而是朝著祖祠飛去。“你要毀了祖祠？”看到這一幕的馮梟仁目眥欲裂，又感覺自己被戲耍，面色陰沉如水。

“馮梟仁，你不是想要聖隕之氣麼？既然我方家守不住，那你也別想得到。”說完，方瑾年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原本精壯的身材，這一刻僅剩一層皮，手上的佩劍也沒了蹤影。

馮梟仁這一刻，氣血翻湧，完全失去理智，身化千萬，每道分身即是本體，每道本體亦是分身，並以全身修為灌注至手中還在滴血的驚魔刀中，沉寂一瞬，四面八方的“馮梟仁”泛著一道道血紅流光，將已死去的方瑾年斬成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