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富老實了,素雪走過去拉了汪澤然的胳膊,問:“衣服洗完了?”

汪澤然似乎被素雪的觸碰驚醒了,甩了她的手,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崩潰地捂了臉趴在膝蓋上,肩膀一聳一聳地抖動。

這是哭了?

素雪嚇了一跳, 汪澤然很少哭的,她莫名有些心慌,忙坐在他身邊問道:“汪澤然,你是怎麼了?”

想到剛才自己和張富的情景,再次解釋道:“汪澤然,剛張富寫字時, 頭都要挨著紙了, 我幫他糾正姿勢來著, 真的沒有什麼,你別想多了。”

見汪澤然肩膀一頓,素雪抓住時機剛要再說些什麼,就見張富跑過來,摟了汪澤然的肩膀道:“汪小弟,你是不是怕俊妮說話不算話,只幫我寫字,不幫你解讀文章了?”

汪澤然沒有抬頭,使勁抖動著肩膀甩開張富的胳膊。

素雪踹了張富一腳,橫眉道:“去,練你的字去。”

張富迫於素雪的淫威,聽話地站起來要走,可看看汪澤然,又有些不放心,對素雪道:“那你別欺負汪小弟,好好跟他說話。”

又戀戀不捨地對汪澤然道:“汪小弟,那我寫字去了。”

汪澤然還是不動也不說話,肩膀倒是平靜下來。

見張富真的走去寫字了,素雪用手撫了汪澤然的背, 像平日裡哄永安一樣,道:“汪澤然,你是不是洗衣服洗累了?要不咱就不洗了,我去找我爹說說情,好不好?”

汪澤然不應聲。

素雪耐心地道:“汪澤然,上次不是說了嘛,有話自己悶在心裡不好,你怎麼又這樣了?”

汪澤然聞言,猛地抬起頭,抓住素雪的肩膀道:“雪妹妹,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素雪被他說得一愣,這話是那個意思嗎?

見素雪不回答,汪澤然變得焦躁起來,眼裡有明顯的受傷和恐懼,急切地道:“你別不要我,我會學好的,我洗衣服幹活,我讀書教別人認字, 我……我對你好,對永安好, 對姨父好,你別不要我,別趕我走好不好?”

說到最後,汪澤然語氣裡竟然帶著些乞求,整個人看起來像一隻被拋棄的小狗般。

這孩子是多麼沒有安全感呀,遇到她和四盛之前,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素雪的心瞬間軟成了一汪水,她用袖子擦掉他臉上的淚痕,撫著他的胳膊,安慰道:“沒有人不要你,更沒有人趕你走,你就安心吧,你是白家表親,誰也不會趕你的,誰要敢趕你走,我就跟他拼命。”

人的脆弱是一瞬間的事,來得快也去得快。

汪澤然瞬間被素雪的話治癒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眸,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樣投下一道暗影,給他英氣的臉上增加了一絲柔和。

那天,四盛是帶著趙老三去馬順家喝酒的,他們午時前出發,直到黃昏才回到院子裡。

四盛是被趙老三揹著回來的,他喝醉了。

趙老三把四盛放到葉家的地鋪上,就歪歪斜斜地走了,他也喝了不少,要回去睡覺了。

王老太她們都在做豆乾,汪澤然忙去打了溫水來,素雪拿著布巾給四盛擦臉。

大盛回來看了眼四盛,見沒什麼事,囑咐大妮用燒水壺去煮些醒酒湯來,便又去牲口棚前忙活去了。

四盛喝了半碗醒酒湯,見周圍的人都散了,才睜開眼睛。

那眼裡清明狡黠,哪裡還有半分醉意。

素雪問:“爹,你沒喝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