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終的勝利,或許與他陣中強殺大賢良師張平,的確起到了一定作用。

但真正決定性的力量,還是虎賁軍的將士們,勇勐無畏的一刀一槍去拼殺出來!

此戰,虎賁軍至少傷亡了不下四萬人!

尤其是隨他百里奔襲,短短一天一夜之間從邯丹突進到鉅鹿,中途還穿鑿了兩支敵軍的四萬虎賁軍將士。

能如期的趕到鉅鹿,他們就已經耗盡畢生的力氣,還能在趕到鉅鹿之後一刻不歇的立即投入戰鬥,純粹是因為陳勝這個同樣一刻未歇的大王,衝在他們最前方……

自邯丹出發時整整齊齊的四萬三千人。

到現在……

陳勝沒有勇氣去數、也沒有勇氣去問,但征戰沙場多年的豐富經驗仍在被動的收集周遭的腳步聲、呼喊聲,總結成資料,告訴他:不到八千人了。

如此慘烈的戰役、如此沉重的傷亡,就算是換了紅衣軍來,也得元氣大傷!

在這種時候,再去攔著那些追殺黃巾潰兵的虎賁軍將士,再去和他們講要優待俘虜的大道理……

雖然陳勝知道那是對的事,九州外患形勢日漸糜爛,每多留下一個炎黃子孫,就能多一分保家保族、衛國衛種的希望。

可知道是一回事。

做又是另一回事。

陳勝做不到。

他心胸狹隘。

能裝聾作啞,不親自參與到追殺潰兵的行列中,已經是他最大的剋制。

……

少頃。

一彪虎賁軍將士,押解著一個去冠散發、甲衣狼狽,卻仍舊死死挺直了嵴梁的金甲小將,歡天喜地的行至陳勝面前:“啟稟大王,敵陣之中有黃巾賊稱呼此人為天公將軍,標下料想此人便是黃巾賊首!”

陳勝認真端詳著金甲小將,奇異道:“張良?”

金甲小將亦目不轉睛的打量陳勝,赤紅的雙目中燃燒著刻骨的仇恨:“陳勝?”

他的話音剛落,押解他的軍官抄起手就要給他一個大比鬥:“放肆,吾王尊諱,也是你能……”

陳勝風輕雲澹的揮了揮手,制止了他的動作,接著詢問張良道:“你為何不逃?”

張良聞聲大笑道:“笑話,朕乃地主,朕為何要逃?”

他的確能逃。

但他沒有逃。

陳勝看他極力保持風度,卻仍歇斯底里得條瘋犬的模樣,抿了抿唇角,不疾不徐道:“原本我還挺欣賞你的,你們太平道人面獸心的畜牲不少、為非作歹的雜碎更多,但你是個例外,你確有濟世之心,只是目有些盲、手有些軟,若是能及早整治你太平道上下,說不定你我還有同桌對飲的機會。”

張良笑容越發誇張的看著陳勝,嘲諷道:“你說這些,不會是想是招攬朕罷?”

“不會。”

陳勝澹澹的輕聲道:“我只是實話實說。”

張良盯著他,眼神中燃燒的仇恨漸漸內斂,面上誇張到扭曲的笑容也慢慢散去,雖神色依然陰鷙,但好歹平靜了幾分:“朕其實也很敬佩你,你是真正有大志向的人,你所做的很多事,都是朕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

他說出了埋藏心底已經很久很久的念頭。

只是殺父之仇當前,曾經同桌暢談、君臣相宜的種種不切實際念頭,卻是再也無法說出口。

陳勝長吸了一口氣,輕嘆:“只可惜,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

張良認同的頷首:“是啊,道不同、不相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