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略尚可。”

李斯放下陳平的考卷,澹然的點評道:“而實務不足,有紙上談兵之嫌!”

陳勝笑了笑。

什麼叫人精?

這就叫人精?

好話賴話都教這老貨一人說完了,偏生還無論好壞都未把話說死,留著由頭,無論他想說什麼都有話可說!

而且,這老貨分明就看出來了,他有些看重陳平。

也對,若是不看重,掃上兩眼考卷,就該令其離去了,又怎會將考卷遞給李斯觀看……

“李公不愧是李公,目光還是這般老辣!”

陳勝微笑著先肯定了李斯的說法,無論是他君臣二人如何博弈,那都是他君臣二人之事,當著旁人,他還是得顧及一下這位王廷左相的臉面。

頓了頓之後,他又話鋒一轉,輕聲細語道:“不過少年意氣,不拘一格、天馬行空才是正理,若都如你我這般的老氣橫秋,那我王廷的未來豈不是食古不化、故步自封?”

他以弱冠之年,說出這般老氣橫秋的話來,在場的眾人卻無一人覺得有異,齊齊揖手道:“大王英明。”

陳勝抬眼看向陳平,輕言細語的緩聲道:“但李公所說的話,你也還是要銘記在心,你是有才能的人,然越是有才能的人,就越是要高標準的要求自己,求百得五十、求五十得二十,若是隻求十,只怕一無所得!”

“就拿你所答應對太平道之法為例。”

“你所答的大方向,是沒有大錯的。”

“但要想斷絕太平道在九州的根基,可不是你想象的那般,隨便派些人過去宣傳一下我大漢‘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綱領,便能輕易功成的。”

“你得知道,百姓為什麼會信奉他太平道,我大漢的綱領比之他太平道‘王死地覆、天下大吉的綱領又有何優勢,還得知道,太平道得知了我大漢的動作之後,會採取那些應對措施,然後才能制定出行之有效的計劃。”

“越是高明的計謀,對於細節的要求就越是苛刻,若是不能提前預見到方方面面的變化,興許一個不起眼的紕漏,就導致了通盤謀劃功敗垂成”

“你須得記住,任何謀略離開了實務的支撐,都如水中月、鑑中花。”

陳平聽言,兩眼放光、似有若悟。

李斯見狀,低聲呵斥道:“還愣著作甚,還不快快謝恩!”

陳平勐然回過神來,連忙捏掌一揖到底:“大王教誨,學生銘記於心、沒齒不敢相忘,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陳勝起身,隨手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多用點心,我希望能在今歲年節的王廷大宴上,看到你!”

說完,他就按著劍,慢悠悠的走向不遠處那一排排教舍。

李斯緊跟在陳勝身後,深深的看了陳平一眼。

……

兩日後,稷下學宮此輪大考成績公佈。

五院獲甲,不過三十餘人:吳廣、王離、陳餘、蒙毅、灌嬰、陳平,皆在其列。

或乙丙者,三百七十六人。

餘者八百九十四人,盡皆為劣。

依稷下學宮宮規,不及格者一律延遲一屆畢業!

連帶著,許多所教學子不及格人數過多的授課教師,都被取締了授課資格,發往各地為吏,並明令終生不得為官!

這是陳勝自宣佈稷下學宮以考試論學習成績以來,第一次動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