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鐵鏈撞擊木門發出的悶沉聲音,迴盪在瀰漫著黴味的陰暗牢房內。

一身清淨軍中常服,長髮一絲不苟用一頂小銀冠攏在頭頂的陳勝,緩步走過走道,行至大牢最深處的牢房外,站定。

牢房內,一身囚衣,手足盡皆捆綁著粗大鐵鏈的魁梧男子,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席子上直視著他,雖然披頭散髮,絡腮鬍濃密凌亂如雜草,但背脊依然挺拔,眉宇間亦不見絲毫鬱結之氣,神態很是平和,甚至有幾分安之若素的從容感。

如果說。

大半個月前,此人給陳勝的感覺,是一把刀,一把沒有刀鞘、鋒芒畢露的刀。

那麼到如今,此人給陳勝的感覺,就是一顆老松,一顆蒼勁、堅韌,無懼東西南北風的老松樹!

陳勝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心頭對他的變化,很是好奇。

“你來了……”

最終還是牢房中的魁梧男子頂不住他好奇的目光,率先開口。

陳勝輕輕的笑道:“來早了還是來遲了?”

魁梧男子無語許久,才艱難的答道:“正正好!”

“怨氣很大啊!”

陳勝面露思考之色:“看來我還是來得太早了些。”

說完,他轉身就走。

魁梧男子驚愕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確定陳勝這是在裝模作樣,還是真的要走。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

也知道陳勝看重他的本事!

若非如此,當初陳勝就不會與他談那一番話,也不會耗費這麼多的人力物力關押他。

所以他在賭!

賭陳勝是在裝模作樣,賭外界的局勢已經逼得陳勝必須要請他出山領軍相助!

他還必須得賭贏!

只有賭贏了,才能贏回一名武將的尊嚴!

這就和在自由市場買菜一樣。

買菜的客人,希望用低於市場價的價錢買到新鮮的蔬菜。

買菜的菜販,希望將自己的新鮮蔬菜賣出高於市場價的價錢。

客人想買,詢價。

菜販想賣,還價。

客人轉身就走。

菜販繃著不留。

誰繃不住先開口,誰就吃虧。

但這種極限拉扯,勝者通常都是勝在能夠精準的把握住對方的心裡需求。

顯然,魁梧男子現在就錯誤的估計了陳勝的心裡需求,以為陳勝已經山窮水盡,沒了他這個李屠戶,陳勝就得吃帶毛豬。

更顯然,陳勝看出了他這個心理,沒準備慣著他的爛毛病……

“哐當。”

走道槅門再次重重關上,魁梧男子這才如夢初醒,猛地撲向牢門,扒著柵欄牢門拼命的高呼道:“陳大人、陳將軍,末將願降、末將願降啊……”

只可惜,人已經走遠了。

再沒回頭。

陳勝緩步走出陰暗的陳郡大牢,一步踏入明亮的陽光下。

他過回頭,看向遠遠傳來呼喊聲的黑洞洞大牢大門,忍不住輕笑道:“你說你,跟我裝什麼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