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吃過早食,一家人送霍二淮坐了馬車離開。

霍惜猶豫了半天,問楊氏她今天能不能去香燭店,要是在院裡燒紙錢會不會有什麼忌諱。

楊氏一下子就明白了,很是心疼,拉了她的手:“走,娘帶你一起去買。咱在自家院裡燒紙別人能說什麼。”

“謝謝娘。”

“謝啥。是娘沒想周到。”

除夕的京師,哪怕是外城,也是熱熱鬧鬧,一派歌舞昇平的盛世年景。明日就是正旦了,到處燈籠高掛,街上行走的百姓攜家帶口,衣裳鞋襪簇新,每個人臉上都透著喜氣。

街上店鋪大多都開著,但香燭鋪和棺材鋪卻早幾天就關了門。各家熱鬧喜慶,獨你兩家開著門,怕不是要被人罵晦氣。

走了幾條街才尋到一家半開門的香燭店,這家店半開著也不是為了做生意,而是因為人家後院就是住家,前門半開還是要進出。

生意自個送上門,也不會不做,店家歡喜地賣了兩麻袋的香燭,掂著銅板把人送走。

“惜兒,這些夠不?”也不知惜兒要給多少人燒,這事楊氏也不好問。

“夠了娘。”霍惜見她揹著霍念,又要去抱一麻袋的香燭,伸手就要接過。

楊氏不讓,“不重,娘拿得動。”

楊福把麻袋往肩上一拋:“輕得很,一會我姐累了,我還能幫她扛。”

“就是,你別管了,前頭領路就行。”

楊氏說著,看著在前面領路的霍惜的小身板,也不知孩子心裡是不是在難過,琢磨著說道:“要不娘明日領你到大報恩寺去燒香,也給你家人點幾盞長明燈?”

霍惜有些意動,想了想,又搖頭。

“還是不去了,大報恩寺估計明天天不亮城裡百姓就要趕著去燒頭香,每年都擠得十里地都是車馬,堵一路,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楊氏只聽說過,也沒去過,好奇地問道:“真的堵十里地啊?”

霍惜點頭:“嗯,有些人家凌晨就打發奴僕去山門前佔好位置了。天不亮,城裡車馬齊齊往那邊趕,一路全是車馬,車軲轆滾不到一圈又停下,一個時辰走不上幾里路。大冬天的能把人憋在馬車裡出一身汗。”

楊氏和楊福聽了嘴巴張老大,哪時燒香不行,何至於搶燒頭香。

“那走水路還快點呢。”楊福說道。

“有很多人選擇水路啊,不過到正旦這天河裡也堵。”

霍惜道:“城裡不是有一條河叫進香河嗎,那條河就是通往城外各寺廟的,因為一路都是去進香的,後來那條河就改叫進香河了,咱那天還往那河裡接客人呢。”

楊氏聽了直咂舌:“那咱還是別跟富貴人家擠了。等過了年,娘再領你去寺裡點長明燈。”

“嗯。”

回了院子,楊氏領著霍惜,抱上念兒,在院裡燒香燭紙錢紙衣紙馬紙人等物。

一邊燒一邊唸叨:“惜兒她娘,你放心吧,我和二淮會把兩個孩子當親生的待,讓兩個孩子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風雨不侵。你放心去吧,姐姐會替你照顧好他們……”

一陣風飄飄忽忽地吹來,捲起些許黑灰,又嗚咽著圍著霍惜和霍念越卷越高,最後隨風消散。

霍念看著被風吹起的黑灰,伸著小手要去抓,霍惜則看著被風吹散的黑灰落了淚。

北平都督府中,張文弼也在燒紙錢。

一邊往裡面投紙錢一邊念念叨叨:“心柔,你怎的這麼久了,不入我夢來,是怨怪為夫嗎?”

銅盆裡的火焰越燒越旺,竟差點撩到張文弼的鬚髮,張文弼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退,盯著火盆裡往上竄起的火苗,愣住了。

“你定是怪為夫了。”張文弼盯著銅盆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