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不覺中(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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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說的是,我回頭就買把鎖。”顧世忠接過腳踏車,一個斜挎,右腳一用力,車子載著他飛進林蔭深處。
老曹在後面喊:“小子,車鏈子我抹了機油,都鏽得看不到鐵了。”
天擇湖是一處非常大的水面。
顧世忠在天擇湖門口等了半個小時,才看到霍旭友跟陳惠撐著傘牽著手東張西望的蹣跚而來。他順手在旁邊的樹上摁滅了菸蒂並盯著樹皮發呆,裝作沒看到他倆。
霍旭友眼尖,目光所及之處,他看到了顧世忠破舊的車子倚在一棵粗大的垂柳上,他粗壯的身子被柳樹遮了多半個。忙鬆開了陳惠的手,指了指眼前不遠處的柳樹,“看到了吧,那斯在柳樹後邊貓著呢。”陳惠說:“我們應當早點過來。”
霍旭友尚有點頑童性格,捉迷藏似的往前走了幾步,繞道顧世忠背後猛拍了下他的後背,順勢“嗨”了一下。
顧世忠一點也沒被驚嚇,從餘光裡,他已經注意到了霍旭友的行動。從看到他倆牽著手走來,他的眼睛就一直沒在他倆身上移開過。陳惠換了一身與昨天長裙截然相反的衣服,今天她上衣穿了一件純白色的體恤,下身則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裙,黑白搭配反襯陰顯。尤其陳惠晃動的一雙大白腿,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走起路來活潑生動,充滿了挑逗。顧世忠有些失落,有些慾望,有些醋意。好在霍旭友給了他不疼不癢的一巴掌,算是拍醒夢中人。
顧世忠沒有一點笑意,瞥了一下嘴,諷道:“你小子是春眠不覺曉啊。”
霍旭友嘿然一笑,眼神裡露出的是既得意又歉意的神情。
陳惠走了上來,抬手跟顧世忠打了個招呼,羞澀的一笑,馬上低下頭去開啟身邊的揹包似乎在找什麼東西。顧世忠看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遮掩舉動,看破不說破,以一種喜悅的口吻向她說道:“老同學,要不是你時間這麼緊張,可以隔天遊天擇湖的,今天該美美的休息一下。不過託你的福,我也是第一次遊覽,當不得嚮導,據說湖光山色甲天下的天擇湖美在自然,少卻人間雕琢,全在風光底蘊,人在畫中游,沒有嚮導更能意會自己對山水意境的揣摩。”
“我就是奔著湖來的。”陳惠繼續低著頭說。她還是沒有正眼看顧世忠,鄰人疑斧,她覺得顧世忠或許知道他跟霍旭友昨晚之間的風雨故事。
顧世忠看了下表,大約十一點半的樣子,說:“時間有點緊,中午咱們隨便吃點飯,游完了再找個好點的館子為你送行。”說完他指了指馬路對面的一家水餃店,做了個向前走的手勢。又說道:“牟文華先去趟書店。”
天擇湖是三山夾一水,南面山地勢較緩、輪廓如一隻臥伏的巨龜,稱謂龜山。東西兩山地勢陡峻,山石淩峻不羈,溝壑縱橫,古樹蒼蒼,東山名為鶴山,西山喚作鵲山。三山逶迤相連,環環相抱,猶如三足鼎立的一方碩大香爐,香爐的中間不是淡白的香灰,是一汪碧藍幽幽的澄澈之水。這汪水東西相隔三里,南北相望千米。水深處深不可測,不知幾千許,水體黝黑通透。水淺處芳草萋萋,枝葉隨波漂動,樣子慵懶,柔弱無骨,碧水中魚翔淺底,忽東忽西,自由散漫。水草中、水面上,更兼有百鳥翔集,或引頸長歌、或交頭嬉戲,或安然恬適。沿岸又借山勢或履平地修築了星星點點的樓臺亭閣,根據位置不同,分別取名觀雲、聽雨、賞魚、聞鶯、訪竹等等,獨特別緻,趣味盎然。藍天白雲下,天擇湖一早一晚常常雲蒸霧罩,朦朧中有剔透,曖昧中有輕靈,既靜宜,又靈動。更兼有一座九拱石橋跨水而過,名為大九孔,連線東西兩岸,為遊人造就賞山觀水最佳絕境。整個天擇湖,不知有年月,只知有顏色,或是夭桃疏柳、或是青槐修竹、或是黃櫨紅楓,或是白雪翠柏。時事輪迴,不變的卻是天擇湖獨有的秀麗風骨。
天擇湖是省城最近的一處名勝,地處城南三公里,當地人又稱天湖。其中一處山壁上不知什麼時候刻了兩句詩“欲把天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很顯然是盜版山寨了蘇軾讚美人間西湖的詩句,被當地人引為笑談。每逢週末節假日,天擇湖總是遊人如織,或舉家、或獨行、或成雙入對,時而駐足觀望,舉手頻頻,時而追逐,遊戲花海叢林中,好一派平和氣象。
整個下午,陳惠如同一個調皮的頑童,任我所為,她沉浸在一個無拘無束的環境裡。雖說昨晚的折騰讓她有點精疲力盡,甚至下腹還時不時的襲來隱隱疼痛,但行走在這水墨山水、如詩如畫的路徑上,行走在熟悉的人身邊,她還是恢復了孩童的天性,時而奔跑,時而駐足凝思、時而不經意的去牽身邊兩個男人的手臂。她時而陶醉,時而清醒。陶醉時,她閉上眼睛,讓鮮花遮蓋了他的臉頰,努力的呼吸著浸人心脾的花香,即使有搗蛋的蜜蜂在她臉龐嗡嗡飛轉也驚不醒她的沉默,就像一尊優雅的少女雕像,又像飛到人間的花仙子。她清醒時,會根據不同的場景隨口吟出不同的詩句襯托古今美景的別緻,甚至別有興致的摘幾朵不同的鮮花紮在頭髮上,別在胸前的衣領上。鮮花配美女,稍許的點綴,如同錦上添花,把她身形勾勒得更加曲線,神情更加嬌嫩。她靜時,會引來無數路人的駐足關注;她動時,又成為遊人眼光追逐的物件。在幾乎同樣的關注和眼光裡,人們幾乎都在說,好一個活潑漂亮的姑娘。
在陳惠面前,顧世忠和霍旭友顯得有些呆板,有些古董。他倆走走停停,東張西望,既不刻意留戀迷人的風景,也沒有喜形於色的表示。他倆只是機械的追隨著陳惠的速度和身影。陳惠動,他倆也動,陳惠靜,他倆也靜。他倆就像陳惠的兩個跟班,又像是兩個懂事的馬仔,不離陳惠的左右前後。
顧世忠內心也不怎麼平靜,他想不到陳惠經過短暫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居然由一隻漂亮的小鴨蛻變為漂亮的白天鵝,而且這隻雌性的白天鵝渾身性感的讓雄性幾乎不能自抑。在車站見到陳惠,見她一襲長裙、亭亭玉立、體態輕盈,被輕風吹得逆勢飛揚的樣子,他像是喝多了水被噎了一下,差點喘不上氣來,一種佔有她的慾望曇花一現,馬上覺得自己卑鄙。
顧世忠在男女事兒上是過來人,套路都熟透了,他能夠用眼光讀得懂女人的身體和情緒。既然讀得懂,他腦海中非常迅速的對陳惠裡面的情狀作了一個掃描,與劉易簡比較,裡面尚有模糊的地方讓他不能猜透,這種猜不透的模糊激起了他原始的衝動。隨著陳惠積極主動並且極富熱情的跟他打招呼,他才夢遊般的回醒過來,並且非常鄙視剛才自己的感受,感到不好意思,自己罵了自己是驢。昨天晚上,他看著陳惠霍旭友飯後相擁而去,又讓自己胡想了一把,想過後,他又自己罵了自己是驢,不僅是驢,而且是一頭叫驢。今天再見到陳惠裸露的如蔥白般修長的雙腿,他就不敢再直視她了。青天白日下,他害怕聰陰的陳惠能夠洞悉出他眼睛裡的貪婪。真那樣,他就不是一頭公驢了,連驢也不是,就是一個流氓了。好在陳惠羞於昨夜的風情,也不敢去應對顧世忠的目光。。
宜人的美景總讓人留戀忘返,總存不能永駐其間的遺憾。美景是自然的,似乎沒有年齡的標記,年年歲歲花相似。如天擇湖,以她自然造化賦予的天然景緻,吸引了普羅大眾為之讚歎,為之傾倒。儘管遊人如織、腳履重重,又歷經風霜雪雨的踐踏,她還是不改容顏,以一種靜雅的美姿、一種雍容大度的態度接受著人們對她的指指點點。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知道自己是一座山,所以保持了自己沉穩凝重的性格,不誇張、不獻媚;她知道自己是一湖水,所以她儘量使自己能夠淡泊寧靜、波瀾不驚,不張狂、不妖冶。山的沉穩凝重和水的淡泊寧靜勾勒的是一幅靜態的山水畫,遊人只不過是這幅山水畫中的一些著墨點綴而已。沒有遊人,這幅畫缺失了靈性;有了遊人的足跡,這幅畫又毀缺了大自然的純潔。可是,處在城市邊緣的天擇湖,無法抗拒人類對她的鐘情,她只能以一種擁抱萬物的態度敞開她的胸懷。
在不斷的流連忘返中,時間卻停不下它的腳步,此時,太陽已經被西方的鵲山遮掩得只剩下山頂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