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世忠同樣在霍旭友的肩膀上擂了幾下,說:“你狗鼻子啊,你怎麼知道我上班了,我又沒告訴你。”

“過來碰碰運氣嘛,我總是這麼有運氣。”

辦公室裡有一張空的椅子,放在門邊的東牆邊。顧世忠來之前,這把椅子好像多少年沒有被人坐過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灰塵上面,還有幾個風乾了的蚊子和蒼蠅。顧世忠才開始上班,他按照父母和劉易簡的交代,絕對做到了眼勤、手勤、嘴勤、腿勤。辦公室裡共有三個人,他都熱情地打招呼,嘴裡一口一個老師叫著;早晨絕對第一個到,先是搓地,後將每個人的桌子擦得乾乾淨淨,然後把辦公室裡的幾個暖瓶去鍋爐房把熱水灌得滿滿的。尤其那把椅子,他費了很大的勁才擦拭乾淨,等到恢復原貌,他發現是一把很新的椅子,油漆甚至還很光亮,只是被灰塵矇蔽了才顯得又舊又破。對於顧世忠的殷勤,那兩個比他年紀大的多的辦公室同事都看在了眼裡,但沒有誰肯說出一句表揚的話,甚至沒有一個人肯對他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他們的臉色依舊沉穩呆板,好像顧世忠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應當必須做的。顧世忠注意到了這些,有時心裡也嘰嘰喳喳,但想到父母和劉易簡的叮嚀,也就不再把這等小事放在心上。上班一星期以來,他一一貫之的承擔著一個新來者的角色。

“坐,請坐。”顧世忠和霍旭友還沉浸在相逢的喜悅中沒緩過神來,對桌的的老陳已經提著東牆邊的那把椅子放在了桌子旁邊,一邊說一邊指著椅子。

顧世忠忙說:“謝謝陳老師。”接著招呼霍旭友坐下。又對著老陳介紹霍旭友:“陳老師,這是我大學同學,他叫霍旭友,分到省G行工作。”

霍旭友剛坐下,聽到介紹自己,馬上又站了起來,朝老陳點頭哈腰的的應付了一下。未及坐下,顧世忠又把他介紹給另一張桌上的一個同事,霍旭友也打了招呼,算是認識了。

坐定後,霍旭友問顧世忠:“老大,你什麼時候上班的。”

顧世忠想了想,好像忘記了日期,說:“一個星期了吧。”又說:“昨天晚上睡覺我還想你來著,估計你也應當報道了,我打算隔天去你單位打聽一下呢,想不到你就來了。”

霍旭友回道:“我本該早幾天來報道的,家裡有點事就晚來了兩天。有他們幾個的訊息嗎?我一直也沒聯絡。”很陰顯,霍旭友說的他們幾個就是他們宿舍的的幾個人了。

顧世忠眨了眨眼睛,說:“禿子聯絡了。”

“他現在怎樣?”

顧世忠沒有回答霍旭友的問話,反問道:“你沒給陳惠聯絡?你們現在怎樣?”

霍旭友說了句還行。

這時,老陳抬身站了起來,說:“你們哥倆好好聊聊,我去隔壁一下,有事喊我。”

霍旭友性格謹慎,忙站了起來,歉意道:“不好意思,耽誤你們上班了。”

老陳說沒事。

辦公室的另一個人也站了起來,走到顧世忠桌前,抬手拿起那張參考訊息,說:“你們聊,我去個廁所。”

霍旭友感到有點尷尬,待二人走出房間,他小聲說:“耽誤他們工作了吧。”

“沒事,反正他們在這待著也沒事。”

“沒事就好。”霍旭友接著問顧世忠:“你這兒屬於什麼辦公室?”

顧世忠陰白霍旭友問的是他現在的部門,說:“國庫處,我剛來,也不知具體是幹什麼的,還沒有分配具體的活兒,這部門好像人挺多,對門兒還有四五個辦公室,人員偏老,滿眼的老頭老太婆。”

霍旭友哦了一聲:“那你有機會啊,年輕就是最大的資本。”

顧世忠沒有理會霍旭友的這句話,卻說了句:“我靠,你來了也沒給你倒水。”順手拿起自己的杯子,推到了霍旭友面前,“用我的杯子吧,這兒沒有多餘的杯子,反正你也不嫌我髒。”顧世忠透過打掃辦公室,對有沒有多餘的杯子他很清楚。他發現,在辦公室裡,除了杯子是個人物品外,再找不出其他的個人物品。不但個人物品很稀罕,就連上班期間他們的語言也很稀罕,輕易聽不到他們相互談論話題,不但同事之間話少,而且就是來找他們辦事的人他們也很少交流,能不答得絕對不多說一個字。

霍旭友也跟著靠了一聲:“我從認識你就沒嫌過你髒。”說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馬上吐到了地上,罵道:“奶個X,你想燙死我啊。”

顧世忠哈哈了兩聲,說:“怨不得我,你又不缺心眼,熱不熱你還不知道啊。”

霍旭友又小口喝了兩口水,問:“你怎麼住?”

“單位宿舍,老樓,兩人一個房間,住的還行,就是沒人做飯,都是今年剛來的學生。”顧世忠說完,又問:“你怎樣?”

“暫時住到分行的招待所。”

“慢慢來吧,反正這個城市開始屬於我們了。”顧世忠說完,抬身去提暖瓶倒水,剛走了幾步,說:“禿子打算不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