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家人(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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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圍在一塊兒吃晚飯,娘和嫂子炒了一桌子菜,也沒什麼稀罕菜,以素為主,獨有的一份肉菜是豬頭肉拌黃瓜。
豬頭肉是哥哥買過來的。哥哥聽說弟弟回來了,趕緊往地裡跑,不成想在半路上碰到回返的父母和弟弟,簡單的問候了一下,隨說著話隨走。快到衚衕口拐彎的時候,哥哥說還有點事去做。不長時間,霍旭友還沒洗完臉,就見哥哥託著一大塊豬頭肉走進來。
霍旭友開玩笑道:“來就來唄,不用帶禮物。”
哥哥人實誠,不會花言巧語,也笑了一下,說:“你回來了買點肉吃,我們也跟著過個年。”
娘將肉接了過去,鑽進了廚房。隨說著:“晚上時間緊,陰天給你殺雞吃。”
不長時間,嫂子帶著兒子也過來了。霍旭友看到小侄子又長高了,心下喜歡的了不得。小侄子也很喜歡這個叔叔,一直圍著霍旭友轉,像個跟屁蟲。霍旭友內心很窘迫,看著小侄子企盼的眼神,他很後悔沒給小侄子買點東西,哪怕是幾塊糖果。他想到了哥哥買的豬頭肉,鑽進廚房,狠狠的切了一大塊塞給小侄子吃。小侄子看樣子是樂開了懷,雙手捧著油膩膩的豬頭肉,吃的那叫一個香,連他都感覺到饞。小侄子吃完後,意猶未盡,不斷的伸舌頭舔手掌。霍旭友還想去廚房切肉,嫂子在一旁插話:“別給他吃了,撐著他,這孩子見肉沒飽。”
趁娘跟嫂子做飯的當兒,霍旭友帶侄子出去了。他先去了村裡代銷店,給小侄子買了一包糖果和一包點心,小侄子高興得屁顛屁顛的,走路都不正兒八經的走了。他倆又去了老宅子一趟,老宅子裡種了幾棵杏樹,也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了,反正從他記事兒起,這幾棵杏樹就存在,每年都結很多的杏,又大又甜。霍旭友知道這個時候是杏快成熟的時候。
因為沒帶鑰匙,叔侄二人翻牆而入,侄子的爬牆動作看起來更敏捷,更像個猴子。侄子意識到叔叔想吃杏,進入院裡後,沒與霍旭友交流,小褲衩往下一褪,用腳脫下來,踩在地上,刺溜一下,赤條條,幾個動作就爬到杏樹上去了。
霍旭友被他逗笑了,剛想喊小心點,一個杏已落到他身邊。他看到,黃橙橙的杏只在杏樹上方存在,靠下的樹枝上都沒有,故意問侄子:“下面的是不是都讓你吃沒了?”
小孩沒虛話,聞聽問話,扯著嗓子回答:“俺們一夥每天都來夠著吃。”
霍旭友笑了一下,說:“你還有團伙呢!我說你爬樹的速度這麼快呢,上面的夠不著,你怎麼讓我吃?”
小侄子低頭看了一下,臉上充滿了勇氣,說:“沒事兒,我能爬上去。”話沒說完,蹭蹭幾下,就快爬到了樹梢處,樹枝被他幼小的身體壓得顫顫悠悠。
霍旭友看著擔心,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幾步,將身體停在侄子下方,他擔心侄子掉下來,這樣可以接住他。
小侄子沒有害怕的樣子,東張西瞧了一陣,喊:“叔,我往下扔了,你接住。”沒等霍旭友舉起手,杏子一個接一個的落下來,有的霍旭友接住了,有的直接落在地上。
霍旭友眼看差不多了,就喊道:“不要了,下來吧。”
小侄子很聽話,下樹的速度比上樹還快。二人站著吃了幾個杏,還有點酸,霍旭友吃了一個就不想再吃了,小侄子一口氣吃了五個。霍旭友內心好笑,想到自己的小時候,或許與現在的小侄子一樣吧。他對小侄子油然而生另外一種感情,心裡默唸,孩子,好好成長,我一定照顧好你走一生。
二人又翻牆而出。往回走時,霍旭友問:“剛才爬樹,你怎麼還脫了褲衩?”小侄子回答說:“上回爬樹時樹枝子把褲衩子刮破了,媽媽打我屁股了。”霍旭友看著小侄子肚皮被樹皮磨地一道道發白,哈哈大笑。
回到家時,碗盤已擺滿了桌子。一家人就桌而坐,小侄子也搶佔了一個座位,眼睛直盯著那碗豬頭肉,心有所思。霍旭友見狀,抬身把豬頭肉端到侄子跟前,說:“這都是你的,我看你今天晚上都能吃沒不。”
侄子有點害羞地說:“能。”
全家人哈哈大笑。
嫂子伸手把豬頭肉碗又端回原處,說:“不能讓他吃這麼多,他見肉沒夠。”說完轉身拿了個空碗,撥了小半碗放在他面前。就在這空當兒,小侄子不知從身上哪裡拿出倆杏,幾口就吃了下去。嫂子見狀,戲謔道:“你真是個屬豬的,見麼吃麼。”
小侄子馬上說:“我爺爺說我屬狗的。”
全家人又是哈哈大笑。
爹從桌底下提起盛酒的塑膠桶,先給自己倒了一茶碗,又給哥哥倒了一茶碗,對霍旭友說:“你是學生,先別學喝酒了,等工作了再說。”
霍旭友忙說:“我不會喝,你倆喝就行。”說完,心裡禁不住暗笑,聽到自己心裡說:哪裡是不會喝,不僅會喝,酒量還挺大哩。他馬上想到與哲格任對飲的情景,哲格任對酒的陶醉,那才叫個好酒的架勢。
一家人謙謙讓讓的吃起飯來,霍旭友不喝酒,騰出時間就不停的往侄子碗裡夾菜。看著父親與哥哥二人一會兒一口的喝酒,他也有點饞了,他真想參與進去,爺仨個推杯換盞,敞開胸懷,喝個一醉方休,那叫一個痛快。可是,爹與哥哥喝的不緊不慢,每一口,都像是在慢慢地品嚐。酒也不是好酒,當地小酒廠生產的地瓜幹酒,可是看那二人喝酒的姿勢和神態,儼然是在享受一件優美的事情。
霍旭友心下一陣感動,想,這就是親情吧,這就是幸福之家應當具備的和諧氛圍吧,我的家就是一個幸福和諧的家庭。的確,這個家庭是一個典型的淳樸善良之家,有著良好的家風,到現在一共六口人,依舊在一個鍋裡吃飯。哥哥結婚後,按照農村的風俗,應當分出去獨立門戶,爹也提過這事,哥哥和嫂子都不同意。哥嫂的意思是父母年紀大了,小弟還在唸書,地裡的活兒也不少,老小都需要照顧,分出去單過不合適。
爹提過一次後,再也沒有就這事發表過什麼言論,依如過去的樣子。一家人一塊兒勞動,勤勤懇懇,沒有人刻意去偷懶,甭管吃穿孬好,誰也沒有計較的樣子。娘依舊掌管家裡的財政,雖然財政的底子很薄,一年到頭也攢不下幾個錢。孫子出生後,他成了家裡最大的開銷戶,不是要這就要那,每天都得有錢花出去。為此,嫂子曾打過兒子一次,以此來制止他無休止的貪要亂吃。爺爺奶奶自然護著自己的孫子,疼愛著自己的孫子,背後都偷偷地滿足孫子的要求,只是揹著嫂子一個人。孫子也是人小心眼大,自被打後,從不在媽媽面前主動要東西。其實,這樣的場景怎麼能躲過嫂子的眼睛呢!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有哪個媽媽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呢?
嫂子人長得精幹賢惠,白白嫩嫩,屬於太陽永遠曬不黑的那種。人懂事,陰白事理,遠近出了名的好姑娘。本應當嫁給更好、更富裕、更有錢的人家,也被說了很多的媒,她都沒同意。當說到霍家集霍旭友大哥時,嫂子馬上同意了,說這家人善良、實誠,老一輩少一輩都沒壞人。嫂子嫁過來後,勤儉持家,與哥哥恩恩愛愛,從沒拌過嘴紅過臉。爹孃對嫂子也是恭恭敬敬的,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生活著、勞動著。
尤其霍旭友考上大學後,更是為這個平和之家平添了無盡的驕傲和聲譽。更為顯赫的是,霍旭友是村子裡百年來出現的第一個大學生,當他考上BJ的大學的訊息傳遍村子時,街坊鄰居都湧門來探望。村支書是他本家的一位叔叔,為此專門僱電影隊,在村子裡連放了五天的電影。“這就是村裡的大事,應當計入村史,也為我們的子弟們樹個榜樣,希望我們村裡出更多的大學生”。在電影放映前的儀式上,村支書慷慨激昂的說。
霍旭友一家受到很高的待遇和尊崇,但他們依舊低調的要命,就好像什麼事沒發生一樣,該幹麼幹麼。只是霍旭友上學前,家裡才打算擺幾桌酒席,酬謝下一塊過來表示慶賀的親戚。誰知村人聽說後,都說我們也湊個熱鬧,紛紛來送禮金,這家五塊,那家三塊的,家裡都快盛不下人了。按照當地農村的風俗,碰到大事,只要掏錢來的,都會留下吃飯的,否則視為主家無禮,不懂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