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向來是中原出兵草原的關鍵時節。

經過一個冬天的消耗,草原戰馬體脂被消耗殆盡,體型羸弱。春草還未長齊,戰馬無法補充牧草。

此時是遊牧鐵騎戰力最虛弱的時節。

而中原的戰馬卻用穀物厲兵秣馬,積蓄了一冬的實力,以有備攻無備。中原只要能組織起對遊牧草原的掃蕩,戰勝率極高。

作戰不是中原將領們擔憂的事情,真正讓他們擔憂的其實是行軍。也就是如何在糧草耗盡之前,精準的在茫茫草原上找到遊蕩的遊牧部落。

大漢名將霍去病,他最令人驚豔的不是他的戰無不勝,而是他每次出兵都能找到遊牧部落的主力。只要能找到遊蕩的胡人部落,對大漢鐵騎而言,勝利唾手可得。

駐軍在西寧的大宋隴右都護劉錡,同樣也面臨著這種挑戰。

高原上最強盛的兩個部落,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是宋軍必須征服的物件。

在都督府的作戰會議上,宋軍將領和吐蕃酋長們激烈爭執。

因為戰事已經全權交付給了都督府,所以隴右都護府無需跨越千里請示東京作戰部署。

將領們可以盡情發揮,因地制宜,做出最合理的部署。

如今爭執的重點就在於究竟先攻打哪個部落。

宋軍將領翟興,堅定主張先攻擊距離更遠上兩三百里的草頭韃靼。

他是宋軍宿將,從靖康元年,金軍南侵開始,他就在宋軍中嶄露頭角,一直在西京洛陽方向抵禦金人。

當初陝西宣撫使範致虛二十萬步騎兵敗潼關,他翟興就領著軍隊在商洛之間,堅定抵抗金軍的侵略,戰功赫赫。

戰後他因為沒有西軍背景被大舉提拔,短短几年就成為隴右都護府之副。

可以理解為他是劉錡的副手,也可以理解為他是朝廷對劉錡的監督。

劉錡也明白這種安排的深意,一旦他被彈劾,或者被猜疑,朝廷下令解除他的隴右都護職位,翟興就能立即轉正,代替他接管整個隴右都護府。

所以對翟興的意見,他也不能輕視。

翟興據理力爭,對所有人分析道:“攻擊草頭韃靼好處有三。其一他在黃頭回鶻西方,自以為有回鶻為屏障,必然疏於防範。”

“其二,他們就在祁連山下,我軍只要沿著祁連山進軍,可以輕鬆找到他們的蹤跡。此戰最大的難點迎刃而解。”

“其三,也可以防備他們跟西夏勾連。隔著祁連山,北方就是西夏。他們在這一帶遊蕩,明顯是西夏打入高原的一根楔子。肅清他們,能將西夏的勢力徹底擋在高原之外。”

吐蕃豪酋邊廝波結對此極力反對:“我軍越過黃頭回鶻牧場,進攻韃靼,必然引起回鶻警惕。回鶻勢力強大,草場廣闊。韃靼地勢狹小,又兵微將寡。先攻擊韃靼,容易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我還是建議輕騎突襲回鶻,將這個高原上最強大,勢力最廣闊的部落一舉征服。其他各部,見此武功,必然會驚懼臣服。”

劉錡坐在椅子上盯著地圖不動聲色。

只要是人,必然都利益之爭。

這兩派,看起來都是一心為公,但背後也有各自極為關切的利益關係。

比如邊廝波結,他一個吐蕃豪酋,為什麼如此熱情的出謀劃策?並且率部一萬三千胡騎,自帶糧草幫助大宋作戰?

真以為他是一片赤誠的大宋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