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足以獲得他的認可。

想通這些。

張良的心緒平靜了下來。

他轉過頭,望著冀闕下盤坐的眾士人,在看到田陵、唐歷、夏黃公等人面如縞素、失魂落魄時,也不由搖了搖頭。

他們皆為飽學之人。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苦學之士。

他們的一生都在研究先秦諸子的學問。

早已將諸子學說視為了自己的生命之學,而今聽到秦落衡之言,心神震顫之下,原本堅定的信念已出現了裂隙,整個人深陷巨大的痛苦之中。

神色之痛苦,溢於言表!

他又看向了何瑊、子襄、許猗等士人。

他們臉色有些猙獰,呼吸也略顯急躁,顯然內心正在進行著各種掙扎鬥爭,秦一統天下之後,生活上的諸多不易,讓他們把諸子之學當成了一種心靈寄託,故聽到秦落衡之言,也是難以鎮定心神。

場中絕大多數士人面露茫然。

蓋因為秦落衡之言,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心靈衝擊。

以至久久未能緩過神來。

張良掃視了一週,也是收回了目光。

他正襟危坐。

開始思索秦落衡所言正確與否。

他自語道:

“秦落衡對大同社會的回答是‘對也不對’,他其實認可大同社會的說法,只是認為諸子設想的大同社會不完全,還有更進一步的空間,是以,才當著天下士人的面說出了那樣的答覆。”

“其他士人之所以把大同視為天下理想社會,除了是受到諸子思想的影響,更重要的便是,自己也認為這是天下大治後的理想社會。”

“而秦落衡跟其他士人不同。”

“他認為大同最終是能夠實現的,故而只考慮到天下大同是不夠的。”

“但在其他士人看來,大同只是士人編織的一個夢境,可望而不可即,大同社會本就不可能實現,再往後想,無異於在徒增煩惱,不切實際,故而諸子跟在場士人目光所觸及的極致便是天下大同!”

“兩者都無過錯。”

“只是一方更理想化,一方更契合實際。”

“這次士人盛會,提出了很多切實可行的治理之策,若是全部實行,也全部沒有扭曲,天下的確可以實行大治,也的確可以步入大同社會,但這實際根本就實現不了。”

“自古以來,人有貴賤高低,事有輕重緩急。”

“天下一直以來的治理之道是:‘民無事則驕逸,勞役則易使’,民眾若是生活富足了,必定會驕逸,驕逸生欺壓,欺壓致亂,天下亂,必定重操兵戈,自此天下重陷反覆!”

“故為政者無一追求大同。”

“正是清楚這點,是以,天下士子所能想的,便是實現天下大同,若是天下真的實現大同,再往後......”張良仔細想了想,眼中滿是迷茫,最後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想不出那是何等場景,又是何等盛世畫面。

他想不出任何東西。

也想不到任何有切實的畫面。

一片茫然。

一切都太過空洞虛妄。

張良目光深邃的望著秦落衡,眼中充滿了好奇和沉思,他越來越看不透眼前這男子之想了,他好似沒受到任何世俗的限制影響,所思所想所言,皆十分的跳脫爛漫,但又似乎真的都是真情實感。

莫名間。

他彷彿跟世人處在不同空間。

漫長沉寂過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