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的呼吸在這一刻都顯得清晰無比,都明白,這是真的不好抉擇。

裴金蓮越有意想要那個名額,曹沫就越發知曉那個進元始劍域的機會有多麼重要,可是就是這般無奈,即使將事實擺在他面前,直截了當地告訴曹沫就是要你為難,那他也沒辦法,這便是真正的身不由己。

曹沫用手輕輕叩擊在身前的那張桌面上,聲音不大而有節奏,他在思考,在權衡,在抉擇,眾人的心跳彷佛都在隨著一聲聲手指敲擊的節拍而跳動,

咚——咚————

而造成這個難題的罪魁禍首裴金蓮,則是氣定神閒地坐在主位之上,用茶杯蓋輕輕地撥弄著杯中的茶水,即使她手裡的這杯茶水已經涼透,她不打算喝茶,而是在享受這樣的時刻,這樣一個把握主動權的時刻,

倘若沒有絕對的實力,美貌在任何女子身上都是致命缺陷。

這個容貌傾城的女子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腦子和實力自然不缺,久居高位的她討厭被人拿捏的感覺,之前與曹沫在雅間中的初次博弈讓她丟盔棄甲,如今重整旗鼓,自然是要扳回一城的。

她靜靜地看著曹沫,嘴角微微上揚,毫不遮掩地露出一個看起來有些意味深長的微笑,

「怎麼樣,曹少俠,考慮好了嗎?」

咚——

最後一次敲擊落下,曹沫的手扣在紋理清晰的桌面上,再沒抬起手指,他抬頭看著裴金蓮,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傳出來的得意神色,

「考慮好了。」

眾人猛然抬起頭看向曹沫,等著他的下一句話,唯獨恍然立在廳中央的苗牽機微微頷首,低下了頭顱,沒有去看他。

因為她知道,之所以曹沫會這樣為難,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去看他無益於在給他施加壓力。

曹沫直截了當地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苗牽機身邊,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眾人都沒有聽清,不過從苗牽機臉上瞬間浮現出的失落神色也猜出了個大概,應當是勸慰的話。

看到苗牽機的神色,裴金蓮微微苦笑了一下,有些無奈,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可正當這時,曹沫似乎又補上了一句話,原本神色黯然的苗牽機立馬抬頭睜大眼睛,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曹沫。

不待眾人思考,曹沫直接伸出手,低著頭無比認真地將苗牽機微微張開托起玉瓶的那隻手的手指一根一根給攏上,讓她將玉瓶緊緊握在手中,

「我選這個。」

悵然失神的苗牽機還沒有從曹沫之前的話語中回過神來,像一隻提線木偶一般任由曹沫擺佈自己的手,那句話在她的心海中久久迴盪,似乎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一句話是「咱們應該互相理解」,第二句是「我理解你,可你就對我這麼沒有信心?」

「怎麼樣,裴閣主,滿意了嗎?」

裴金蓮若有所思地看著曹沫,明明他做的選擇合了自己的心意,也符合天機閣的利益,這樁生意下來,之後自己在總舵那邊的地位肯定也會隨之水漲船高,

可她就是覺著不舒服,她沒有得到預料之中的那股玩弄人性的快感,她覺得曹沫幾人應該為了這種選擇而反目成仇才對!

看著眼前的曹沫,裴金蓮沒來由地記起了另一個人,一個讓她在前十五年日思夜想,後半輩子深惡痛絕感到噁心的人,當年的她所處的狀況和如今的苗牽機差不多,可是那個人給出的答案卻截然不同,

「無毒不丈夫,一個梟雄,一個想要有所作為的男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沒有什麼是不能捨棄的」,即使過去數十載春秋,那人的這句話依舊在她的耳邊迴盪,像夢魘一般根本忘不了。

裴金蓮斂著笑意走到苗牽機的面前,學著曹沫的樣子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耳語道:「你的命,真好。」

說完這句話,她便小姑娘作態一般笑容燦爛地抬起頭看向了眾人,

「好了,交易完成,咱們之間的誤會也一筆勾銷了。」

一直在一旁為曹沫幾人「掠陣」的李青峰微微點了點頭,看向曹沫幾人道:「好了,事情既已了,剛剛我也通知了家僕準備晚宴,幾位不如到我府上一敘,好為諸位接風洗塵一番,這也算替青蓮盡了地主之誼。」

這場交易並未讓曹沫幾人之間生出間隙,恰恰相反,從曹沫做出決定之後,其他幾人便沒事人一般,彷佛答案他們都已提前知曉,幾人之間的氣氛很快便恢復如初,曹沫五人一齊朝著李青峰抱了一拳,沉聲道:

「李大人,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青峰臉色微微一變,氣機頃刻迸發,沉聲問道:「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