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湖行宮,朱元璋在這裡見到了躺在驢車上,奄奄一息的二兒子朱樉,一併來的,還有跪在一旁顫顫驚驚的吉祥。

“父皇,救我,父皇,救我。”

朱樉哆嗦著抬起手伸向朱元璋,祈求著後者能夠為他伸冤,可令其未曾想到的是朱元璋僅僅看了他一眼後便不再觀望,而是看向了吉祥。

“和朕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朱元璋這裡,吉祥自然是不敢有絲毫隱瞞,將所有的一切都和盤托出,當然,還包括陳雲甫出言相勸從朱標手裡救下朱樉的事。

“你說,是陳雲甫救下的老二。”

“是。”吉祥答道:“據宮人言,少師不忍看太上皇陛下白髮人送黑髮人,不希望陛下揹負手足相殘、父子成仇的惡名,故而苦勸,本來奴婢奉陛下命已經備下了鴆酒。”

頓了頓,吉祥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來前,陛下命奴婢稟報太上皇,說,陛下說他已經很剋制了。”

已經,很剋制了?

朱元璋這才走到驢車邊,伸手摸在朱樉滿是血汙和汗水的臉上,用略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道:“吾兒,疼嗎。”

能不疼嗎。

朱樉疼的直抽冷氣,不住點頭:“疼,痛煞兒臣了,父皇。”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此刻,朱元璋的臉上露出了疼惜之色,這是幾十年前從未出現過的神情。

朱樉哭言:“若父皇還在位,兒臣何曾會遭受今日之苦。”

剛還面露心疼之色的朱元璋頓時肅容。

“把老二帶下去吧,著太醫好生醫治,餘生,就陪朕在這行宮裡。”

幾個內侍聞言連忙上前,推著朱樉進入行宮,朱元璋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打發吉祥離開,自己則回到寢宮著人召來了李善長。

“陛下。”

將近兩年的時間都在這莫愁湖行宮修養,李善長的身體也顯得非常好,雖然已經年過七旬,但精神頭依然矍鑠。

“善長來了,快坐。”

“謝陛下。”

李善長的坐姿顯得有些隨意,大概也是因為這兩年,朱元璋自己也不怎麼在乎規矩。

“這段時間朝野上下鬧的很兇,你,也知道了吧。”

朱元璋沒有一上來就說朱樉的事,甚至沒有去說朱標、說內閣,而是問起李善長釋奴的事。

後者人雖然老邁,但論精明,李善長稱第二,陳雲甫絕不敢稱第一。

“新帝初登大寶,就知國計之重在於恢復民生,和陛下當年釋奴一樣,可謂一代聖主,老臣為陛下賀。”

和朱元璋一樣,李善長裝起糊塗來也不含糊,什麼釋奴不釋奴的,反響鬧的到底有多大,朱元璋問這事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亦或者對陳雲甫領導的內閣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在沒有明確之前,李善長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朕聽說這事,是齊德在抓。”

“齊閣老身為內閣次輔,又分管吏部和戶部,份內之事。”

朱元璋又言道:“朕也覺得做的很不錯,就是手段是不是太激烈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