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中反駁:“學生卻認為,穆老當日有所虛言。”

穆庭楠被反駁卻沒有生氣,而且顯得興致勃勃,他已經思索了好幾天卻一直沒有想明白,很想聽一聽許中怎麼說。

許中開口:“先生認為學生唯利是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是學生們的本心都是為民,包括當天在西門殺的兩人也是為民,透過這些手段在傷害最小的情況下保住最多人的生機利益和權利,難道這些手段就能讓人指責嗎?。”

穆庭楠快速跟上:“然雖如此,老夫與你等不同,難道還要在一起共事不成?”

許中回問:“如何不能?”

“先生心中所尋之道為何?”

“隨心隨性。”

“那先生這一輩子心裡想的是什麼?”

“天下大同,世間美好。”

許中笑了,目光灼灼地盯著穆庭楠道:“既然殊途同歸,為何不能同行?”

穆庭楠有些隱約的靈感,可是就是抓不住,他也看著許中。

許中繼續道:“先生所言,也是吾等心中所願,先生願效仿先賢,以教化為先,學生不過是用另一種方式加速此程序,最後的心願相通,如何就不能一起共事?”

穆庭楠眯了眯眼睛,迅速駁回:“老夫並未說二者目的不同,而是行事手段不同,一件事若是兩個做法,彼此還對立,如何能兼行。”

許中心中微嘆,確如夏青所說,道心堅定。

他再一次抬眼道:“做法並不對立,先生如何得知一人被利誘之後,不能反過來思索本身,從而達到先生所謂的感化同化,先生不是最好的例子嗎?”

“先生不也被利誘了嗎?”

穆庭楠笑眯眯道:“老夫或有心動,但尚未下定決心。”

許中卻笑道:“難道先生沒有下定決心,就不存在過被利誘的事情嗎?所謂利誘,是以彼方之需要想要誘之,達到自己本身的目的。”

“先生何以認為彼方之需要想要,和己身之目的一定是汙穢呢?先生所謂感化同化,不也是把道德轉化為彼方之需要想要,而達到己方想要其心中充滿大義的目的嗎?”

穆庭楠眯著眼睛聽許中的話,難得沒有反駁。

許中悄悄勾了勾嘴角,抬起桌上的茶杯道:“何況,先生之心在感化同化,難道家內不在先生感化之列,學生不在先生感化之列,有教無類啊先生。”

致命一擊。

穆庭楠吸了一口氣,終於明白當日隱隱的違和感從何而來,他不想要和這樣的人一起做事,卻從來沒有想過去感化他們。

渡人既然不分男女,那也不該分親疏、遠近、長幼、甚至身份。

他眼裡的萬民總是缺了那麼一些,他對於事務的看法又太過絕對,非我,必定異我,難同我,道心才總是缺了那麼一小角。

醍醐灌頂,豁然開朗。

穆庭楠伸手拿出那枚令牌交還回去道:“我在雲州等傳召。”

許中伸手接過,坐直身體深深一揖。

穆庭楠有些感慨:“老夫一直以為,許夫人較之許大人善言善辯善動人心,卻沒想到許大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許中拿起桌上的茶杯給穆庭楠添茶,一遍搖頭道:“學生與言辭之上弱於家內許多,她只是不愛為自己辯駁,任憑別人如何看待她,從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