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們今夜闖出去,不管全天下的死活,你們其中一個兩個就好了又如何,全天下都知道是徐州人將時疫傳開,將來任何一個從徐州方向來的人都會成為過街老鼠,你們出去找個活的地方都沒有,住的地方也沒有,你們又能做什麼?只會短短几天流浪後客死異鄉。”

沒有什麼為天下考慮,這些百姓都聽不懂,聽懂了也不會覺得怎樣,這些事情太大了。

但是一旦扯上他們自身的利益,很多人就開始猶豫,一些只是抱著試一試想法的人逐漸有些想要後退。

人群中有人咬碎銀牙,微微蹲身後繼續吼道:“你騙人,現在徐州死了好多人。”

有人接收到訊息順著就往下道:“對呀,沒有吃的沒有藥,大家難道坐著等死嗎?”

“大家衝出去拼條生路,這些狗官都不把咱們當人的。”

“大家別聽他信口開河。”

站在人群之後的夏青眯著眼睛打量著那幾個人,寒霜滿面,悄悄往前走了幾步。

許中已經轉身抽出守門將士的刀拿在手裡。

剛剛有些燥亂的人群一下子更加燥亂了,覺得這人說的真對,你看當官的都開始拿刀了。

說到底,他們在這裡鬧了這麼久就是沒看見有人拔刀罷了,這些人是徐刺史今天才調過來看城門的人,其中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只能死守著軍令。

但是許中一抽刀就像是犯了眾怒一樣。

大家罵歸罵,等著許中拿刀上前的時候還是下意識躲了躲。

許中揮刀的速度也不慢,血濺當場,剛才第一個出聲挑撥的人已經躺下,血跡從許中的腰部到衣袂,長長的一條。

滿場如同失了聲,又在片刻起乍響,場面好像更混亂。

許中高聲,聲音裡有一點點尖細,像是一根寒芒畢露的針紮在眾人心中。

“太醫三日後必到,今夜強行突城者斬!惑亂民心者斬!”

紛雜的聲音許中已經有些聽不清楚了,他很久沒有自己動手殺過人了,但是當聞見血跡的那一刻,許中發現任憑多少年過去,他也不喜歡。

他並沒有一開始就想著動手,說斬更像是在給長史下死命令一般,一定要控制住那群人,他一開始準備的是安定民心。

不能說他沒有成功,畢竟他曾幾次讓那些群眾動搖,但是抵不住有人存心作祟,而這些百姓更是抱著已經到城門口,不如試試不行再回來的想法有意助紂為虐。

許中幾乎是在意識到這件事情的瞬間,心裡就沉了沉,他並不害怕百姓會看不到一些東西,因為這些都是會教的。

但是他害怕這些並不聽勸的百姓,任意放肆自己私心作祟的百姓,不是聽不懂,而是哪怕一點點微末的好處也比那許中說起來堂皇的大意、道義重要。

從而放任自己的惡意、自私與涼薄。

就像此刻,明明知道出城可能會發生什麼,而且他們也不會得到救治,但是他們不在乎,他們既有僥倖心理,也不在乎為了這個天下太平到底有多少人在為之付出努力。

或許這份努力之中,還有他們曾經的父母、祖父母,甚至是現在的兄弟。

他們只是不平衡,為什麼有人就趁著之前的空子鑽了出去。

他們只是僥倖,說不定他們就能找到大夫活下去。

他們只是不滿,為什麼只有徐州受災。

人性本就不可考,何況是在災難面前。

許中拿刀的時候不後悔,如果規勸不能短暫的控制住場面,他並不介意強硬手段。

他痛恨這些躲在背後唆使民心,致使大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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