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中耳邊的聲音太多了,他根本聽不見其他的聲音,好像那些聲音在路過他的時候自動的繞過了他,這讓許中有些恍惚。

手上黏膩的血也因為天氣太熱而開始乾涸在手上,好像是一層暗沉的紅漆。

許中抬了抬手,想要再看清楚一些,此時耳邊終於有聲音鑽了進來:“太醫三日後必到,今夜強行突城者斬!惑亂民心者斬!”

是夏青的聲音,許中這才回神,一探頭眼前的一幕就讓他紅了眼睛。

夏青臉上蒙著面巾,但是手上同樣拿著一把還在滴血的刀,血跡一滴滴順著刀鋒下落,旁邊是剛才一直從中作梗的另一人。

滿場之上只有兩具屍體,嚇得剩餘幾人偷偷從旁邊跑走,而沒有人唆使的百姓早已經駭的退到了旁邊。

再也不復剛才醜惡自私的形象,好像才剛剛從那個怪狀之中脫了聲,已經有人嚇得開始痛哭,他們剛剛是怎麼了?怎麼會和軍爺作對?

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勇氣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只有一瞬間存在過。人的惡意也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每個人都有,但好像大多數人心裡的善意都可以壓過心裡的那一絲善意。

譬如此刻,已經有很多人忍不住失聲痛苦起來,他們自己也覺得自己剛才的樣子醜陋得不敢相信,明明不是這樣的。

是沒有人教過禮義廉恥,但是這麼多的是非黑白,也並不是不能分清。

城門口聚集計程車兵也看呆了,片刻後所有人陸陸續續地抽出刀齊聲道:“太醫三日後必到,今夜強行突城者斬!惑亂民心者斬!”

場上惟餘下兩個帶著面巾的人,雙雙紅著眼苦笑,他們之間的距離並沒有隔太遠,但是這之間有刀有血有人命。

許中看見夏青拿著刀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另一隻手也緊緊攥著,同樣下裳之上一道飛濺的血跡。

許中提著刀上前,想要如同往日一樣摸摸夏青的頭髮,但是看到手上的鮮血忍住了,他的聲音帶著些更咽:“夏青,對不起。”

夏青現在的心神都還沒歸位,她只能剋制著自己緊緊拿著刀,她忍了許久,並沒有同許中一樣忍住眼裡的淚水,而是不自覺的下落沾溼了面巾。

她什麼話都不想說,什麼話都說不了。

出口已是哭腔:“公公,我喜歡你。”

無言相對、淚語凝噎。

夏青飛撲進許中懷裡,只有這樣的緊緊依偎,才能消散今天的驚心動魄。

好像是剛剛從毀滅之災中倖存下來的兩人一般,遠處的馬蹄聲近,一夥人直直地衝了上來,原來是解決了西門的沈長風聽說許中來了南門,想要前來馳援。

看到眼前的場面微怔,不過四周的哭泣之聲很快就把沈長風拉了出來,沈長風在西門也動了手,但是他身上手上沒有一點血跡,甚至半點也瞧不出。

他總感覺他那邊死傷的人比這邊還多,卻沒有這邊來得慘烈,壓下這樣的想法,沈長風揮手道:“疏散,凡是接觸過時疫的都單獨關起來,不準再給本官聚集在一起。”

手上有些猶豫道:“大人,這恐怕沒有那麼多地方吧。”

沈長風冷笑一聲道:“街邊上的鋪子全部強徵,先安頓好,還有之前壓著價不肯賣藥的,也全部強徵,本將軍不信這個邪,我徐州難道還能過不了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