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顯然已經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了,許中看見夏青屁股上的傷道:

“你稍等一會兒,我去找個小太醫。”

夏青笑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哪裡用得上小太醫呢,在這宮裡也不過就七品以上的女官宦官或是現在的許中能請到太醫罷了。

但宮裡是很忌諱用藥的,尤其是常年跟在主子身邊伺候的,這麼一想那些司正其實也不太輕鬆,現在她們頭上沒有皇后和宮正司壓著,尚且舒心一二,但以後卻不一定能有這麼好的日子。

夏青迷迷糊糊的道:“不要麻煩了,宮裡現在都看著呢,你幫我取點藥便可……”

其實話還沒說完夏青便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但是睡得不安穩,後面真是太疼了,而且她晚食也並沒有用,但是現在已經很晚了,因為受刑耗費了很大的力氣,夏青現在又滿身疲憊,,可以說現在的夏青是所有不舒服的感覺都集於一身。

許中站在床邊看著夏青一點點閉上眼睛,但是他一眼也能瞧出夏青睡的並不安穩。

他看了一下夏青的傷勢,料想應不是很重,夏青知道的規矩他自也是知道的,所以也才在受刑之前一直表現出他們關係很好。

於是他先走到屋子中間伸手在桌上的茶壺摸了摸,毫不意外是冷的,許中先吩咐外面負責收押的小內侍去拿壺熱水,然後拿起乾淨的茶杯到了一杯水,走到床邊,他也沒有伸手抬起她,因此她此刻的姿態並不適合,於是就著這個姿勢給她稍微餵了點水。

喂完水之後許中就去太醫院裡拿了兩瓶上好的藥,太醫的主要工作也是要在宮裡行走的,凡是在宮裡行走的都要看著許濟的三分面子的,現如今也是要看許中的面子的。

於是許中很容易的就拿到兩瓶藥,但是等許中回到屋子之後又犯了難。

許中:為什麼在這間屋子裡犯難的次數這麼多……

許中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叫個宮女來上手,若是其他地方或許自己就半推半就的幫她上藥了,畢竟自己也是歡喜的,但是那個部位……許中閉了閉眼睛,他怕她會嫌棄,嫌棄被自己看了。

許中站在屋外,抬頭看著天空,今天沒有很多星星,因為已經十一月末快十二月了,但今晚的月亮也不明亮,許中看著,眼裡是一片晦暗,這次的事情才剛剛開始,她們是開局的人,可局什麼時候結束卻不是她們說了算的。

他心下覺得有些諷刺,他覺得這些老世家好像還活在前朝的舊夢之中,以為當今是那麼好牽制的。

他們也不想想自先帝到當今哪一個不是文才武略之輩,哪一個不是上過戰場的,哪一個不是立志要做千古名君的人,他們打量著當今即位時年級尚小,不過二十有三,二十有四的樣子,先帝又因為舊傷在位不過近十年,可他們也不想想當今可是不滿十四就跟在先帝后頭打天下的主,先帝在位時還經常不服先帝管教,這樣的皇帝怎麼可能想要和世家共治,那些世族是心被前朝養大了,還沉睡在舊夢裡醒不過來呢。

這一次……定要讓他們傷筋動骨。

許中在院裡思索了很久,看到宮女上藥出來之後本來想走的,但是想到師傅今天的那個眼神,怕是師傅多有察覺。

許中一直對許濟很尊敬,其實……也算是很孝順,他當然知道許濟收徒弟是為了什麼,太監收徒弟多是為養老。許中很感激許濟,沒有許濟,他許中在這宮裡也不過是個司禮司備考的小內侍罷了,也不會有今天的那番想法,在宮裡雖然很多人都會聽到這些訊息,但是並不是人人都能從這些訊息中得到有用的東西的,以前許中能猜到一二是因為他也讀過不少年的書了,自三歲啟蒙至十歲家亡期間,他不只有兩個先生他還有父親在教導。

但是現如今他可以窺見七八分卻是因為跟在許濟身後整理摺子,在勤政殿聽皇帝和大臣討論國家大事。

許中決定以後再師傅的宅子旁邊找座宅子買下來,是的,內侍可能終生不能放籍出宮,但是他們不當值的時候出宮卻是不太難的,不像宮女一月只有一天的省親假,平常時候不能出宮,但很多宮女只要願意二十五歲便能放籍回家嫁人。

許中想到了師傅,身影頓了頓之後還是決定再去看看夏青。

夏青的額頭還是在出汗,畢竟剛上完藥包紮好,藥發揮了作用,她此刻更疼了起來。但許中此刻卻找不到乾淨的帕子了,只能用剛才的帕子勉強擦了擦。

許中就這樣盯著夏青的臉,許中就發現夏青的臉好像越來越好看了,每一處他都喜歡,可憐的許中此時還不能明白情人眼裡出西施的道理。

他漸漸的看入了神,待他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的下巴離她的額頭僅剩了一隻手的距離,許中嚇得立馬後退,深吸兩口氣,閉了閉眼睛,很想轉頭離開,但是想到接下來的日子還是沒能挪動腳步,他心裡多少有些唾棄自己的小人行徑,也有些心慌意亂。

但他還是就這樣一直看著她,想到甘露殿的事他的心裡當然還是生氣的,他氣她不顧自己的性命也氣她眼裡半分都沒有自己,可他心裡卻又是一陣黯然,她當然不會在意自己了,誰會在意……在意一個太監呢。

許中不敢上前,就在剛剛退後的地方看了她一會,然後轉頭走出了房門,對著外面的宮女和內侍道:“飯食和熱水要照舊,明白嗎?”

幾人應諾。

……

許中加快腳步回到了住的院子,看到院子裡燈還亮著之時,他心裡還是嘆了口氣,但也有些緊張。

門口內侍要過來跟他彙報,許中直接一揮手讓人下去了。他撥出一口氣,進門之後就跪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