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伉如蒙大赦,眼巴巴的看著坐在呂雉身側的劉盈,只見他用手撐著下巴,腦袋一顛一顛,很明顯已經快要睡著了。

“表哥……皇帝表哥!”

劉盈猛然驚醒:“娘說的對!”

我怎麼生了這麼個孽障……呂雉滿臉無奈,將腦袋扭到另一邊,臉上的神色越發落寞。

在那裡,是她生的另一個孽障……

不過那個孽障相比較這個孽障省心很多,此刻吃的滿嘴流油一頭大汗,和坐在旁邊宛如謫仙的張不疑形成了鮮明對比。

畢竟劉樂奉行的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至於形象不形象的並不重要……

為此,呂臺不止一次找她傳教,試圖讓她也加入大漢新佛教這個大家庭,做不受清規戒律,不被世俗約束,自由自在的佛教徒……

可問題是,要剃頭,所以劉樂只是用掃把將他打了出去……

但呂臺宣揚的那種不做被世人丁義的快樂生活,還是在如今的權貴二代之中很有市場。

比如劉盈,他在私下裡就越發的不在意形象,此刻如河馬般張大嘴打了個哈欠,隨手扣了釦眼屎抹在樊伉身上:“你不去那邊玩找夏侯灶他們玩,來找我幹嘛?”

樊伉向前挪了兩步,壓低聲音:“我和呂臺表哥寫的奏疏,皇帝表哥你收到了嗎?”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嘿!”劉盈滿臉好奇,有些揶揄:“就你倆還寫奏疏呢?字認全了嗎?”

樊伉攥緊拳頭:“皇帝表哥就是喜歡瞧不起人,如今我早就不再是那個只知道胡鬧的紈絝了!我還會彈琴呢!”

嗯,這是真的。

畢竟樊噲護東胡中郎將的任期結束了,如今調回關中做了中尉,也就是首都警備司令兼任消防局長,雖然看起來忙得很,但其實屬官上千,日常就是喝茶看報紙的摸魚……

所以,樊伉此前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弓馬騎射自不必說,樊噲甚至還專門請了兩個樂師上門教授樊伉學習彈琴。

樊伉是個出身社會底層的狗屠,如今顯赫且富裕了,自然要好好地附庸風雅一番!

因此,這就是樊伉哪怕剃了個光頭,也要從長安出逃的原因……

劉盈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問道:“何等樣的奏疏?”

樊伉四下看了看,再度壓低聲音:“有人非議皇帝表哥,說是這次旱災以及皇帝表哥宣稱可能會有的蝗災,是皇帝表哥失德,因此受到天罰!”

呂雉的卡姿蘭大眼睛中閃過幾分狠厲的神色,不過她並沒有直接插話。

畢竟她只是太上皇后,不太適合插手朝政,重要的是她還有一個讓她為之驕傲的皇帝兒子,因此先穩一手!

劉盈皺眉:“朕都不知,你又是從何得知?”

樊伉指了指自己鋥光瓦亮的腦袋:“我和呂臺表哥去鄉下搶地盤……嗯,傳道的時候,聽到一個做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說是皇帝表哥不修仁德,對外窮兵黷武,日常奢靡無度,由是引發蒼天示警……”

劉盈沉默了一下沒有言語。

天人合一和天人感應的思想概念最早是由莊子闡述,後來被儒家學去,最終在董仲舒的手中形成系統併發揚光大,因此在這片儒家誕生的地方,出現這種思想很正常。

見到劉盈不言語,於是呂雉問道:“然後呢?”

樊伉有些臊眉耷眼:“沒追上,讓他跑了……都怪呂臺表哥那些侍衛無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廢物的身邊總是圍繞著廢物……呂雉瞪著眼睛沒有說話。

樊伉接著說道:“後來我和呂臺表哥一合計,在當地尋訪了一下,將那人畫影圖形,連同他的言論一起送到了曲逆侯(陳平)那裡……怎麼,表哥你沒收到嗎?”

劉盈稍稍沉默,搖了搖頭:“這種小事要是也稟告我,那我還不忙死?”

“小事?”樊伉撓了撓頭:“可我覺得這是大事啊……而且我和呂臺在尋訪人繪製那人畫像時,打聽到不止一人說此時的旱災是皇帝表哥失德……”

“這些,我可都寫進奏疏裡啦!”

“難不成曲逆侯這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