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太陽雖然升起,澹青色的天空依舊鑲著幾顆稀落的殘星。

長樂宮宣室殿中,陸陸續續有衣冠不整的文武官員蹣跚走出,看向熘熘達達走來的劉盈時,歪歪扭扭的拱手行禮,旋即踉踉蹌蹌的從高臺向下走。

這幫傢伙居然喝了一宿……劉盈無聲輕嘆,旋即招招手,示意讓站在殿門外的甲士和宮人過來,攙扶著那群酒鬼向下走。

畢竟宣室殿是一座高臺式建築,離地三丈六尺,而漢國的一丈相當於兩米三,因此總高度約等於兩層樓那麼高,天還沒有徹底亮起來,再加上喝醉了,萬一把這幫傢伙摔了可就不好了。

嗯,摔死他們劉盈不在乎,主要是怕傳出去影響到朝廷的聲譽……

劉盈解決了這幫酒鬼安全到家的問題之後,邁步走入酒氣熏天的正殿,揮揮手,身後立刻湧進七八個體型健碩的內侍,七手八腳的扛起嚷嚷著放下我,我沒醉的劉邦向寢殿而去。

嗯,長樂宮的寢殿。

畢竟若是送到了未央宮,只怕老劉酒醒之後,必然會因為違反禁酒令而被呂雉花式吊打……

劉盈再度轉了一圈,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現的從已經醒了但依舊裝醉的劉肥身邊走過,揹著手向走出殿門,向未央宮的方向而去。

晨昏定省。

每天早晨陪著呂雉吃吃飯,說說話,可以有效增進母子感情,讓劉盈有反客為主,不被呂雉掌控,而是掌控呂雉的機會……

見到劉盈走後,劉肥坐起鬆了口氣,接著一躍而起,用和自身體型不相符的速度向殿外走去。

嗯,他其實根本沒有喝醉,只是一直在裝醉,假裝不勝酒力三杯就倒,要不然喝醉了的劉邦還不知道要叨逼叨他多久……

如今劉邦宿醉不醒,劉盈有意放他一馬,自然今天繞著長樂宮跑圈的事情就免了,至於明天的事情,那就明天再說……

…………………………

未央宮,椒房殿。

劉盈熘熘達達的走了進來,見到的是手中捧著茶盞的呂雉,陪著竇漪房的許負,以及身邊擱著一塊牌匾的劉樂。

“吔?阿姐起的好早啊?”劉盈很隨意的向呂雉行禮,旋即坐在小蘿莉身邊,上看下看滿臉驚訝:“你真的是我的阿姐嗎?我的阿姐不是通常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會起床,然後沒過一會還要再睡個回籠覺的嗎?”

小蘿莉一反常態的沒有生氣,笑眯眯的說道:“家有喜事,睡不著……”

劉盈順著小蘿莉的手指向下看去,大聲念出匾額上的大字:“婦科聖手?張不疑有了?”

正在小口品著陳皮茶的呂雉噗的一下噴了一地,一副當場笑死的樣子。

此刻她依稀回憶起了往事,當年劉盈和張不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把張不疑當成了女孩,假裝很是矜持的問張不疑的名字……

“調皮!”呂雉笑著搖搖頭,順手接過很有眼力介的竇漪房遞過來的手帕,輕輕擦拭嘴角。

她作為一個兒子奴,自家的兒子無論做出怎麼出格的事情,調皮二字就是指責的上限了。

但小蘿莉不那麼想,她有異性沒人性的一巴掌拍在劉盈後腦勺:“再敢胡說看我怎麼揍你!”

說完,小蘿莉一臉爽到了的表情。

畢竟她已經有好多年沒有揍過劉盈了,沒想到手感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娘,姐姐打我……”劉盈捂著頭,噠噠噠跑到呂雉身邊告狀,滿臉控訴。

“姐姐打你,一定是你做的不對!你為什麼不站在那裡讓姐姐打……”呂雉一臉緬懷,說出了從前在沛縣說過無數次的話。

呂雉說完,如同在沛縣時那樣伸手摸著劉盈的後腦勺,小聲滴咕:“乖……不痛、不痛……”

這一刻,她樂呵呵的看著眼前的一雙兒女,彷彿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后,只是一個尋常的百姓家的母親。

劉盈愣了一下,和另一邊同樣愣住的小蘿莉相視一笑,只是在心中冷笑,自己現如今是萬不能在自家大怨種姐姐身上討回這一巴掌,但妻債夫償,自己絕對不會放過張不疑那廝!

片刻之後,劉盈歪著頭看著匾額:“姐姐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