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戰場。

時光消弭了當年這裡的鐵與血,但在十多年後,這裡再一次成為了全天下矚目的焦點。

當年西楚的營壘向南,是淮南王英布層層疊疊構建的營壘,僅用了短短一天時間,鹿角、箭樓之類的防禦工事就隨處可見。

不過他並沒有修太多地面上的防禦性建築,畢竟他很清楚漢軍的攻堅能力,所以只是在壕溝裡灑滿了木蒺藜,然後挖了一圈又一圈的陷坑,防止被漢軍偷營……

嗯,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劉盈昨天讓人趕著幾十輛鐘鼓車,在英布軍營外聒噪了整整一個晚上。

雖然英布覺得這大機率是疲兵之計,但卻不可不防,畢竟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一旦當他麻痺大意的時候,也許千軍萬馬呼嘯而來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在英布的一夜忐忑之中,清晨終於到來。

而在朝陽的映襯下,吃了個半飽的漢軍士兵列陣從各處大營中走出,刀槍並舉,鐵蹄隆隆。

嗯,吃個半飽是因為飢則無體力,飽則無鬥志,畢竟人吃飽了容易犯困,想要睡覺,拼死作戰的決心會有所下降。

雲車之上,劉邦手持望遠鏡,看著同樣列陣而出的英布軍隊,臉色黑的嚇人。

英布現如今的列陣的方式,和當年的西楚軍隊如出一轍,如果把旗幟一換,幾乎就是當年的西楚重生!

「故意的!那廝一定是故意的!」

劉邦把手中的望遠鏡丟到一旁,從雲車上噠噠噠噠的跑了下來,旋即在百餘精騎的護衛下向兩軍陣前而去。

「這老頭又發什麼神經?」

左軍中,劉盈從望遠鏡中看著出現在敵軍陣前的劉邦,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此戰他在左翼指揮左軍,右翼則是劉肥和曹參,畢竟上陣父子兵,劉邦就是想要透過這樣的方式來讓劉盈和劉肥消弭嫌隙,體會一下什麼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劉盈對此無不可,而劉肥也因為能夠領軍作戰而暫時放下對於劉盈成見。

嗯,其實他和劉盈之間並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無非就是劉肥覺醒了,對於被從小被劉盈坑到大,背鍋無數而感到憤怒……

至於皇位,他並沒有絲毫試圖染指的想法。

劉肥很清楚,他只是女幹生的庶長子,哪怕劉盈死了,皇位也不大可能輪得到他來做。

況且他也不覺得他的那群兄弟裡,有誰配做這個位置!

囂張跋扈,不等於野心勃勃,這也是劉邦連夜把曹參從齊國叫過來的原因。

劉肥越發目中無人,而那群沛縣的功候們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太好出手管教,所以管教劉肥,讓他嚴格按照中軍指令領軍作戰的任務,就落在了曹參這個劉肥的遠方孃舅身上……

畢竟見舅如見娘,那可是真打啊!

因此,當劉邦罵完了英布,怒氣衝衝的從兩軍陣前返回的時候,中軍幕府上頓時升起旌旗,號令右軍兵團向前推進。

劉肥在曹參的眼神威脅下,放棄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準備秀一把操作的想法,老老實實的應旗,也就是向中軍幕府回應自己收到命令,正在照做。

嗯,劉肥有這種想法的原因,在於此地作戰的漢軍有二十萬,而他齊國出兵十二萬,佔比一多半,是不折不扣的大股東……

而相比步兵為主的右軍,劉盈那邊的左軍就顯得兵種繁多,因此指揮雲車上各種旗幟此起彼伏,讓人眼花繚亂。

最先出動的,則是隨扈在劉盈身側,此刻排列成兩行線陣的幼軍騎兵。

在升起的鳥旗中,幼軍騎兵快速接近英布軍右翼,只是在距離他們大約三百步的時候從馬上跳下,繼續排成兩

行線陣。

在嚴陣以待的英布軍看來,這幫傢伙簡直神經病,哪有騎兵騎著馬過來,然後下馬步行的道理?

況且他們手中的槍也太短了吧,而且把槍頂在肩膀上是個什麼鬼姿勢?

於是在一陣譏諷的笑聲中,他們看到遠處的敵軍陣線冒出了一連串的白煙,緊接著聽到了有些密密麻麻,如同炒豆一樣的聲音。

然後,在他們的驚愕之中,只見身邊袍澤手中的盾牌莫名碎裂,叮叮噹噹的一陣聲音後,身上血流如注,刷的倒下了一片!

「這是?」

「不好,是槍,是槍啊!」

一些英布軍士兵想起了聽到的傳聞,一時間惶恐不安,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嗯,別說這是兩千多年的漢朝人,就算是到了民國年間,很多軍閥士兵甚至不知道要在戰場上挖壕溝,如何正確躲避炮彈,而北伐軍勢如破竹的原因,也有編纂的步兵操典裡多了一句話,放槍之前要瞄準……

所以,在一片惶恐之中,幼軍士兵嚴格按照操典進行裝填子彈,尤其是槍上的通條,更是必須歸位之後才能進行瞄準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