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之上,攻城戰仍在繼續。

樊噲看著高高的城牆,猶豫了片刻之後,選擇從邊上的樓梯下去。

他向前疾衝,沿途砍倒了好幾個向他攻來的守軍士兵,不過卻沒有片刻停留,憑藉他現在的爵位,戰鬥中擊殺普通士兵,已經不再算是功勞了。

韓信重申軍法之後,如他這樣的高爵者,唯有統軍得勝,斬將奪旗才算是功!

最坑爹的一點就在於,在戰鬥中,如果他帶領計程車兵,殺敵數比不過陣亡數的話,還要倒扣功勞,如果功不抵過,則斬首!

想到這裡,樊噲加快腳步,三兩步奔下城頭,旋即愣在原地。

“乃,乃公的功勞……”

在他面前,那名被他用盾牌推下城頭的敵將,被一根短矛死死釘在牆上,短矛的主人,則是一個滿身鮮血,脖頸幾乎被砍斷了的男人。

在喊殺震天的戰場上,他們二人保持著同歸於盡的姿勢,屹立不倒,只是一滴滴鮮血,從彼此的傷口處汩汩流出,染紅地面。

樊噲有些疑惑的眨眨眼睛,他不是太能理解眼前的一幕。

這個男人和敵將究竟有什麼仇怨,值得他和對方同歸於盡?

而且在更遠處,城內的百姓似乎也陷入了癲狂之中,他們殺紅了眼,喊啞了聲,如同啞巴一樣和守軍廝打在一起。

他們發現手中的農具無法對守軍造成更多傷害的時候,乾脆就如同動物一般,三五成群的將敵人撲倒在地,用手去抓,去扣,甚至用牙齒去撕咬喉嚨……

無論男女老少,全部都殺的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樊噲目之所及,城牆下方的每個百姓都幾乎變成了血人,白森森的牙齒變得血紅血紅,牙縫之間隱隱有些碎肉……

地面之上,暗紅色的鮮血,以及人在瀕死之時,無法控制身體而流出的排洩物混合在一起,味道濃郁刺鼻。

“嘔……”

樊噲乾嘔一聲,征戰多年,殺人的事情他見的多了,比眼前更加慘烈的情形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但他不知道怎麼的,眼前這種情形,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隨著一聲乾嘔,似乎有一條油膩膩的蟲子,從他的脖頸一直向下爬去,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下意識的,他想要從這裡逃離,一如那些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的雍軍士兵。

“賢成君,我們該怎辦?”

陸續爬上城頭的陷陣敢死之士走到樊噲身邊,出言詢問。

樊噲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看著眼前的修羅場,猶豫片刻說道:“回去,清剿城頭守軍,不要捲入這裡的戰鬥。”

他並不清楚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明白一點,城中的百姓在殺紅眼了之後,很有可能會對眼前出現的一切士兵,發動無差別的攻擊。

而且,城下的戰鬥,已經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了。

雍軍士兵在失去了戰鬥的決心之後,表現出的戰力,連綿羊都不如!

他們只會苦苦哀求,哀求將他們撲倒在地的百姓饒了他們,甚至於都不敢做出格擋之類的舉動。

只是,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一如他們沒有饒恕城中百姓那樣,城中百姓也對他們沒有絲毫憐憫。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唯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漸漸地,城下的恐怖情緒慢慢向城頭蔓延,在盜巴戰死,好畤縣臨時的縣令縣丞也相繼戰死之後,城頭的雍軍士兵開始批次向漢軍投降。

至少,漢軍並不會和城下百姓一樣,即便是他們放下兵器,跪地求饒,仍是如野獸般撲上來,將他們亂刃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