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爾欲阻我以身許國乎!”

城牆上,桓齮看著將他手中長劍奪走的陳恢,戟指怒目而罵。

陳恢臉孔微微漲紅了一下,但考慮到自己接下來的計劃,於是毫不顧忌尊嚴的上前一步,將桓齮拉到角落。

他沉聲說道:“你這一劍下去,倒是自己痛快了,可你想到自己的妻兒父母了嗎?你死了,他們怎麼辦?”

聽到陳恢的話,桓齮面色慘白,搖搖晃晃,忙伸手扶牆,才總算是沒有跌倒。

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身死之後,家人會受到何種可怕的命運呢?

但若是城破,只怕就要親眼看著妻小飽受凌辱,而無能為力!

他眼中淚光盈盈,帶著幾分哀求說道:

“你就讓我當一回懦夫吧,求你了……我的父母兄弟,都在咸陽,我若城破自刎而死,他們還能活!如果我苟且的活著,只怕他們都要死!”

作為法吏出身的桓齮清楚,自從二世皇帝即位以來,聽信李斯之言,主張嚴刑峻法,曰:

故商君之法,刑棄灰於道者。夫棄灰,薄罪也,而被刑,重罰也。彼唯明主為能深督輕罪。夫罪輕且督深,而況有重罪乎?故民不敢犯也。

所以,才有了陳勝吳廣之事,才有了這一發而不可收拾的天下大亂!

陳恢看著桓齮,怒極而笑:

“愚蠢!難道昨日的邸報,你沒有看嗎?李斯已經身具五刑,腰斬於咸陽街市了!”

“二世皇帝耽於享樂,居於後宮之中,朝中掌權的只剩下了趙高一人,李斯既死,秦國有誰能夠與之爭鋒?”

“以吾觀之,此賊早有不臣之心!當此之時,他還顧得上你個小小的南陽郡守是死是活?”

桓齮愣住,有些遲疑的說道:“你是說,趙高欲行竊國之事?”

陳恢冷笑:“不然呢?他苦心積慮的擾亂朝政,莫非是為了好頑?”

桓齮微微皺眉,三角眼中隱有光芒閃過:“如此之事,你是如何得知?”

陳恢滿臉不屑的說道:“趙高之心,這天下蜂起的盜匪,誰人不知?趙高之意,這附逆於盜寇的官吏,誰人不曉?”

桓齮面如死灰,但心中旋即閃過一抹靈光,他盯著陳恢問道:“你想要作甚?”

陳恢嘴角揚起,眼神中滿是揶揄:“某要作甚?難道郡守不知?又何必明知而故問?”

說完,他大步流星走上城牆,讓城上士兵用吊索將他放倒城下。

…………

楚軍中軍幕府,劉邦翹著二郎腿斜躺在主位上,昨日一天,再加上一夜的急行軍,讓他這個上了年紀的人感到有些吃不消。

至於為什麼翹著二郎腿?

哼,要你寡!

幕府外,兩行雄壯甲士手握長戟,從幕府一路延伸到轅門。

陳恢不緊不慢從轅門走入,看似閒庭信步,但微微顫抖的手指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在賭,賭這個傳聞中仁厚長者的楚國武安侯,不是一個沒腦子的盜匪。

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