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只是有些驚訝。”千木良辰停住後退的腳步。

他的腿在發抖。

但不是因為川上濟,千木良辰想起自己被帶走那天家附近的味道,血腥味,隔著很遠都能聞到。

那時候,死的人會是誰呢?

川上濟歪著腦袋打量他,視線逐漸移到他握著刀片的手上。

“你流血了。”川上濟說。

千木良辰這才感覺到刺痛, 他連忙把刀片重新卡回袖子上,觀察著自己手上的傷口。傷口不大,但血已經把大拇指浸透了。千木良辰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它。

“跟我來吧。”

說完這句話後,川上濟轉過身,退回那扇門內,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看他,觀察他的動向。

千木良辰動了動右腿, 一時他不知道是該前行還是該後退。

但他還是跟在川上濟身後。

兩人進主臥後, 川上濟繞過他,順手反鎖上門。

在兩人面前,威爾金斯利俯臥在地上,他的手捂在自己的脖頸處,徒勞地捂住。

地上滿是噴射狀的血跡,還有一串腳印,一串單薄的血紅色腳印蔓延到門口,又有一串顏色更淺的腳印走了回來。

“你殺了他。”千木良辰將這個事實闡述了一遍。

“啊,顯而易見,他該死。或者說你在為這具屍體哀悼嗎?”川上濟反問,“我之前說過,他是那個組織的老客戶。

老客戶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有一批又一批的孩子像我們這樣被帶過來,不只是會被那些大人物買走,還有地下黑市,器官供應,你覺得他們的下場怎麼樣?”

“這些人渣該死,我知道。”千木良辰說, “但是, 但是弄成這樣……我是說, 你怎麼辦?”

未成年人殺人不犯法,這點千木良辰自然知道,但是殺人——哪怕是殺掉一個人渣,對川上濟而言也會是沉重的負擔。

“我嗎?”川上濟愣住了,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這個渾身是血的孩子咬著唇,低下頭,沒說話,隨即千木良辰看到幾滴晶瑩落在地上。

然後千木良辰意識到,這個孩子哭了。

“事實上,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助,十分十分需要。”

川上濟哽咽地說,他抬起頭,眼眶裡蓄滿淚水。純黑色的眼睛第一次有了高光。

一時間,川上濟看上去相當無助。

“別……別哭。”千木良辰被這個場面嚇住了,他連忙問道,“你需要我幫你什麼?”

“離開,我需要你帶我離開。”川上濟說,“當然, 不是離開這裡, 我自己就能離開這裡, 是離開他們。”

“他們?”

“一個組織。”川上濟想抹把臉,但發現手上全是血,只好作罷,“可能是訓練殺手的組織?我不知道。

我把它稱作酒廠,因為這個組織的正式成員代號都是酒名。

威爾金斯利就是我這次的任務目標,只有在任務裡,我才能短時間地脫離他們的監視。”

“所以……”千木良辰逐漸明白了,“你是故意被這些人抓到的?”

“嗯,但是我沒選擇。你能幫幫我嗎……只有你能幫我……”川上濟滿懷希望地看著他。

他的表情很痛苦,教科書式的痛苦,有些浮誇,但在那個年齡已經不錯了。那時候千木良辰還分不出這些。

他覺得有什麼被觸動了。

無助感是會傳染的,一時間被那個人口走私組織帶走的恐懼——早已被壓抑下來的恐懼再次浮現,不真切。千木良辰體會過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他知道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川上濟在向他求助。

“我會幫你的,我會帶你離開。”千木良辰承諾道。

這未免有些不自量力,因為,在這個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