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彪的心理可以用“戰場的二次恐懼”來解釋。

經歷過戰場殘酷倖存下來的老兵或許曾經戰鬥時無所畏懼非常勇猛,但如果退役之後過一段平靜舒緩的日子再應徵入伍上戰場,他就會表現的像一個新兵一樣對戰場充滿恐懼。

箭雨漸漸變得稀疏起來,只有三三兩兩的流箭射落在地上。齊峻知道這是羌人要發動進攻了。

“羌兵要攻城了!準備接敵!”齊峻深吸了一口氣,轉頭望著那濃厚的霧幕喊道。

隨著箭雨停歇,大霧之中由遠及近地傳出一陣踩踏著泥濘奔跑的步伐,其中還夾雜著金屬與革履摩擦撞擊的聲響。

縱然隔著濃霧,城牆上的每個人都彷彿從這震天的聲響中看到了那如海潮一般洶湧而來的羌兵。

“聽這聲勢,來的可不少啊!”齊峻站起身來,聽著從霧中撲來的喊殺之聲一時感到自己彷彿置身於海浪拍擊的孤礁上。

“都聽著,先把石頭準備好!羌兵一到城下咱就好好地招呼他們!”

“是!”那些蜷縮在城垛下的縣卒和村民在即將到來的死戰面前都不由自主地顫慄著,聽到齊峻的命令後紛紛揣起一塊石頭咬牙應道。

安羌城北的一處坡地上,一名鬚髮花白的羌兵老將怡然自得地取下火堆上的吊爐,將沸騰的茶水倒入手中的茶碗。

他輕輕吹開茶碗上的熱氣,啜了一口燙嘴的熱茶,隨手將有些燙手的茶碗遞給站在一旁的副將,靠近火堆搓了搓雙手。

“將軍,咱們冒雨行了一夜,此處交給我即可,您不妨小睡一會兒?”副將恭敬地接過茶碗,微微躬身說道。

“不急,一會兒進了城再歇不遲。”老將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看向遠處霧隱中的城廓微微皺眉:“柯別去哪了?讓他來見我!這個沒用的東西,連這麼一座小城都拿不下簡直有辱我羌人勇士的威名。”

“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副將說著將茶碗捧到老將面前不解地問道:“如此小城須臾即可踏破,將軍您又何必親自勞煩一趟呢?”

“梁人不堪一擊,與我羌人勇士交戰一觸即潰,拿下定安郡只是時間問題。我的戰功已經夠多了,這次不如把功勞讓給多羅將軍吧。”老將笑了笑接過茶碗喝了一口:“我感興趣的是柯別提到的那個梁人。幾百人擋住我上千人,此人倒有些能耐。傳令下去,破城之後務必生擒此人,我倒要看看這個梁人的腦子有什麼不同之處!”

“此等小事交給我,我定將此人給您擒來!”副將聞言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在他看來即便這安羌守將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他們這般迅猛的攻勢下支撐得住。

副將輕笑著搖了搖頭,在他看來射出那麼多箭動用這麼多人去攻打這座乏兵可守的小城都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即便一個梁人守將會些他們此前從未見過的奇技異術,在這絕對的實力面前也是無濟於事不堪一擊的。

衛戍定安郡的鎮西軍都無法在戰場上抗衡而收縮固守於郡城,這小小的安羌縣城對他們而言確實沒有入眼的資格。

安羌城上,成群結隊的羌兵已經將雲梯搭靠在城牆邊上,準備攀上城牆開門換旗了。

在他們看來,之前的箭雨已經把守軍清洗得所剩無幾。這場戰鬥似乎還未正式開始就已經結束了,攻打安羌城似乎輕鬆得像是一場打卡式旅遊。

作為入城的獎勵和紀念,一場縱情燒殺劫掠的狂歡盛宴等待著他們展開。

羌兵們懷揣著期待而欣喜的心情,在城下擠成一團,爭搶著爬上雲梯向城頭攀去。

然而就在這時,城頭突然出現的縣卒和村民打破了羌兵的幻想,一時令他們感到有些意外和驚愕。

“來呀,請他們吃包子!”隨著齊峻的一聲高喊,密集如雨的石塊瞬間從城頭傾瀉而下,帶著守軍的怒火砸向城下的敵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