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預估當中,能扛戲的角兒,如濮存晰、梁觀華、馮遠正等人,全年演滿的情況下,年收入絕對不能低於百萬。

儘管這些錢相對於他們在影視市場上的收入杯水車薪,但至少要給人一個堅守的理由。

其次就是新人的待遇更要高於娛樂圈,比如入院的頭三年包吃住,影視圈看著無限風光,但那是對於金字塔頂端的從業人員而言,就像很多打工人年收入都在千萬以上。

他的理想狀態是人藝每年招考的招錄比在6000:1左右,既決定招收10個人的情況下,至少得有6萬人報名,不然根本招不到維持“殿堂”聲譽、水平不墜的頂級人才。

這個比例並非他拍腦門得出的結果,2011年全國參加高考的考生共933萬,清華招錄3349人,招錄比在3000:1左右,考慮到清華還有北大這個競爭對手存在,他將招錄比例增加一倍,以選拔最最頂尖的人才。

但僅僅“包吃住”以及空中樓閣的“百萬年薪”是不可能吸引頂級人才的加盟。

他還準備了另外兩項終極殺手鐧,京城戶口和人藝影視中心。

作為副院長,除了分管演員隊之外,他還分管影視中心,一個一直相當雞肋的部門。

人藝是有影視中心的,只不過這個部門一直沒有明確的職能,所以總是沒有太大的存在感。

但是在徐容看來,只要操作得當,甚至可以再造一箇中影。

人藝有自己的演員、編劇、導演、服化道具廠以及影視產業最為核心的資本,幾乎具備影視生產的完整產業鏈。

而為了避免高收入、高待遇導致的泥沙俱下以及關係戶,年度甚至半年度考核就非常必要,甚至可以搞話劇比賽,逐步實行企業化。

尤其是整個生態的最為核心的考核權,必須透過制度確立為藝委會主導,其他任何行政職能人員不得干涉。

這一系列改革的出發點就是演員隊的改革,影視中心那邊就是個空架子,創造要比改造容易的多。

規範演員考核、提高演員收入是必須馬上推行的關鍵措施。

這些看上去天馬行空甚至不切實際的思路並非他自己鼓搗出來的,是當年建院之初胡公向老院長提出的明確要求,後因時局變化,最終未能成行。

但現在楊力新成了他一系列規劃的攔路石。

這位前輩、長者,曾為人藝做出過不小的貢獻,過去對他也頗有照顧。

但是如今,至少在他看來,楊力新阻礙了人藝的發展。

而敢於大刀闊斧改革的根源在於,他始終認為只要自己還在人藝一天,“殿堂”的基石就還在。

徐容聽完了楊力新和馮遠正各自的看法,沉吟幾秒鐘,轉而道:“咱們的演員,上一次去其他團體交流學習是什麼時候?”

馮遠正沒回答,而是看向楊力新。

“07年有過一次,是跟魔都話劇藝術中心。”

楊力新回了話,也明白了徐容對於自己先前所表達的對於演員隊看法的態度。

沒有表態,本身就是一種最為明確的表態,也許他只是顧及自己和小馮都是他過去的領導,才沒有當面反駁。

馮遠正也意識到了徐容的不滿。

徐容半晌無語,他今天終於瞭解了人藝問題的根源了,整整五年沒有向其他的藝術團體學習過。

人藝難道就不需要向其他藝術團體學習了嗎?

縱觀歷史,某些劇種的傳統,曾經在某一歷史時期一成不變地保留下來,這種情況在中國戲劇史上是有過的,但是這樣的劇種,這樣的傳統,必然日趨衰敗,最後以滅亡告終,只不過在戲劇史上留下一個名字而已。

這也是國家每年往京劇行業砸兩億之巨,仍舊不能挽回頹勢的根本原因。

再者,你不教訓教訓小兄弟,兄弟們怎麼知道老大的牛逼之處?

徐容笑著道:“咱們人藝,自從成立之日起,從來都不是閉塞的,從來都是國內最先進、最勇於探索甚至最激進的藝術團體,別家不敢演的戲,咱們敢演,別家不敢收的劇本,咱們敢收,別家不敢嘗試的表演方式,咱們要嘗試,這才是人藝,不然時間久了,那就被咱們幹成京城話劇團了。”

人藝曾改名為“京城話劇團”,演出的劇目完全不講藝術性,只一味的服務於時局需要。

楊力新聽著徐容的“批評”,勉強笑了下:“徐院,言過其實了吧?”

馮遠正瞅了瞅徐容,又瞅了瞅楊力新,垂下了眼眉。

他已經意識到,徐容,大機率要拿楊力新開刀了。

徐容笑著,起了身,一邊走向書架,一邊道:“我這麼說當然是有根據的,建院初期,隔三差五的老搞運動會,咱們因為太過激進,每一次運動都會被推上風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