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

“喳喳。”

“啾啾。”

“咕咕。”

李亙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窗外院子裡的桐樹葉輕輕晃動著,某一刻,枝葉的間隙閃過一縷刺目的陽光,他眯起了眼,各種分辨不出名字的鳥鳴紛至沓來。

“嘰嘰。”

“喳喳。”

夏日的微風歡快地在枝頭遊蕩,李亙歪著腦袋,望著梧桐樹間斑駁細碎的陽光,聽著清脆嘹亮的宛轉悠揚,過去的二十多年間,他一直以為這種情景只存在於紙上。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昇朝霞.”

宋佚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宋佚的聲音剛起,嫂子的喊聲自堂屋中落下:“宋佚你別背啦,徐老師天剛亮就出門啦。”

“出門啦?”宋佚穿著睡衣、披散著頭髮立在院中,她剛才起來上廁所,完了正準備回房繼續睡時突發奇想,眼下不正是讓徐老師瞭解自己學習之刻苦程度的最佳時機?!

她宋佚不到六點就爬起來背古詩詞,六點半才起來做晨操的某些人難道不應該感到羞愧???

可惜他竟然出門啦!

連綿無際的金黃色的麥田之間,朱廣全望著一壟只到腳踝的秸稈茬口盡頭佝僂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昨天晚上徐容跟他提過,今天早上五點起床,他本來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結果沒想到徐容竟然摸黑割麥子。

與他一起的,還有臺裡的同事以及徐容的助理王亞芹。

他轉過頭,看向王亞芹,問道:“王老師,徐老師是不是接到了類似的劇本?就是需要他演農民的。”

“確實接到過類似的劇本。”王亞芹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是高滿唐老師寫的,但是徐老師拒絕了,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回來收麥子,這塊地之前是村長承包的。”

這個問題,王亞芹昨天晚上想了半夜,也沒能想出頭緒,徐容要拍的劇本,她多多少少都會了解大概,但是目前為止,確實沒有相關的邀約。

而且他馬上就要前往《北平》劇組參與拍攝。

朱廣全沉吟了幾秒鐘,以不太確定的語氣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但至少,我們不應該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他。”

王亞芹和一旁的女同事都等待著他的下文,尤其是那位女記者臉上絲毫不掩飾好奇,因為朱廣全本身就不是一個能夠用正常人思維理解的人。

“僅就世俗生活而言,他也許能夠預料他能達到的一切,也早已認清了他永遠不能超越的界限。”朱廣全望著將一捆麥子放在麥壟上的徐容,輕聲說道,“在儒家文化當中,這叫知天命。”

王亞芹學歷不高,這幾年在靳芳芳的督促下,雖然惡補了不少知識,但都是實用性質的工具書,對於哲學、文學方面的內容完全提不起半點興趣。

因此,她壓根沒聽懂朱廣全想要表達什麼。

他旁邊矮個的女記者認真思考了幾秒鐘後,緩緩張大了嘴巴,她輕輕地地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眺望著遠處的徐容。

她的嘴巴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因為這些只是朱廣全的猜測。

朱廣全沉默著,在接觸徐容之前,他一直把他當成一個正常人,因為他過去的行為舉止都很正常。

哪怕他不上綜藝的習慣在他看來也沒什麼稀奇,大多數老演藝人都不熱衷於上綜藝。

但是真正接觸之後,他總感覺徐容實在太過正常,正常的有點不正常,讓他有種自身看到的一切都是徐容想讓他看到的感覺。

之所以有這種判斷,是因為在他的瞭解當中,像徐容這種人,價值觀和普通人是不完全一致的,就像他曾經接觸過的某位精英人士,就曾直言不諱地表示社會上的大多數人的存在都是對資源的極大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