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腦袋搖到了一半,他想起了李雪建,那個不需要聲音也能演的人潸然淚下的演員。

他想起了鄭融,那個四步走出的一位封建大家長氣度的演員。

最後的最後,他想起了一個素未謀面的花臉演員,那個將《鎖五龍》唱的豪氣干雲的裘盛容。

感情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在技術行當,用抽象的概念描述具體的技術操作,是耍流氓的行為。

但如果徹底拋開生理行動,臺詞當中的感情是如何塑造的呢?

重音?

抑揚頓挫?

邏輯間歇?

心理間歇?

......

還有沒有別的沒有別的方法來塑造呢?

徐容腦海當中突然冒出了一個詞。

純粹。

這是剛才藍盈盈對他的評價。

可是此時,這個詞如同黑夜中驟然亮起的燈塔。

有的!

有的!

有的!

他想到了程派的“腦後音”,一種透過橫隔運用氣息的方式。

還有沒有其他的透過對“氣”動手腳的方向呢?

或者說,氣,是不是本身就是感情的載體,而沒必要一定要在“聲”上做手腳?

比如戲曲的“偷氣”,就是快速吸進去一點氣息,而且要輕要快,不留一點痕跡,這種對氣的淺顯運用當然不能起到給“氣”增加感情的效果,但卻不失為一個方向,因為偷氣這一技巧起到了讓臺詞的“意”連貫的效果。

呼吸是氣最基本的執行方式,也是氣最容易調整的特徵,當然也是效果最明顯的方式,比如深吸慢呼?

也就是深吸一口氣,透過核心力量控制,一點一點的去推動臺詞,這會給觀眾什麼樣的感受呢?

反過來,如果深吸快呼,又會給觀眾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加快氣的執行速度呢?

放慢氣的執行速度呢?

憋氣呢?

提氣呢?

......

在某一刻,徐容剎住了腦海中越來越活躍的思路,他覺得自己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氣的調整,還要匹配相應的發聲方式,如深吸快呼,就不能“極限施展”,如果正常發音只能到“g”,那發聲最高只能發到“f”,因為一旦抵達極限,聲音會顯得嘶啞......

還有三腔共鳴,這也是對塑造氣的方式之一......

徐容坐在椅子上,只覺整個世界完全安靜了下來,他的思緒從未有過的活躍,過去多年積累的技術、技巧、理論,在經過與傳統戲曲的激烈碰撞之後,終於迸發出了最閃耀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