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媽媽去縣城,當天回不來。

路程太遠,而且是山路。一去百里,來回就是兩百里。今天去,明天兒才回的來。

到傍晚時候,夕陽快要從山頭上落下去,大壯三兄弟也還沒回來——經常這樣——青岡樹並不好找,尤其花媽媽還不准他們進深山。

需要更多的時間去尋找。

便找著了,砍伐也不容易。

這樹質地太密,砍起來崩手。

倒是小虎,偷偷摸摸來了。

說:“累死我了...”

他累的雙腿打顫,渾身汗淋淋的,像一根麵條。

“還沒挑完...”

他這麼說著,癱在了門檻下。

胡刮皮家的大缸陸恆知道,那缸子,比一個成年人高出半頭,能裝下二十桶水。小虎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要他挑滿十三缸,勞動量多大可想而知。

不過當陸恆端出來一大缽子肉骨頭的時候,那香噴噴的氣兒還沒到呢,小虎就蹦了起來,兩眼發光,口水滾動:“肉!”

陸恆笑呵呵把缽子塞進他手裡。

“有肉吃!”小虎哇哇大叫,吃的滿臉是油:“真香!”

陸恆沒給他弄太多——不是捨不得。經常不吃肉的人,猛地一頓吃太多對身體反倒不好,輕則拉肚子,重則生病。

啃了兩大塊肉骨頭,小虎哈著氣,神色無比滿足:“真好吃...”

然後他忽然一骨碌爬起來:“恆哥兒,你哪兒來的肉?別是花媽媽存著過年的,你拿來吃了,等花媽媽回來,定要揍你!”

又拍著胸口:“不過你放心,我就說是我偷偷把你們家肉吃了,花媽媽要揍人就讓她揍我。我不怕,胡刮皮經常揍我,我也沒事。”

陸恆錘了他一下:“放心吧,不是阿媽留著過年的肉。”

他說:“阿媽剛走不一會兒,忽然來了只野豬,不知怎麼的倒在了家門口,我就給它扒皮拆骨,燉了一鍋。”

小虎一聽,瞪大眼睛:“有這麼好的事?”

陸恆很認真的點點頭:“的確是件好事。”

小虎道:“山裡的野豬兇的很,獵戶張大叔說野豬比老虎還兇呢。”

倒不是野豬強過老虎,野豬也只是老虎的食物之一。但對於人來說,野豬的威脅比老虎大。

老虎見著人,多半不會招惹,反而躲避。但野豬若遇著人,則不一樣,野豬脾性大,又成群結隊,若有人惹它一下,它立刻就會發起反擊。

小虎露出羨慕之色:“要是我家門口也來一頭野豬就好了。”

陸恆失笑不已:“你回去可別亂說,別讓胡刮皮知道了。”

“才不會讓他知道吶!”

說了幾句話,小虎匆匆的走了。他還得去挑水。十三缸挑不滿,今晚上甭想睡覺。胡刮皮就有這麼狠!

天快殺黑的時候,大壯三兄弟終於回來了。

小壯走在前面,大壯走在後面,他們兩個抬著一捆十幾根不大不小的青岡樹幹,二壯則在中間,溜溜的偷懶。

陸恆便說:“二哥,你又偷懶了!”

他本源封閉、精神矇昧時候,便是這樣。每每看到二壯偷懶,他就要說。

二壯只是嘻嘻笑。

小壯是不在意的,他也只是笑。大壯便嚷嚷著:“老二最喜偷懶,每每如此。”

三兄弟的性格,幾乎是一目瞭然。

大壯就是最普通的平凡人那種,二壯則略油滑,小壯則是真正的老實人。

“我聞著肉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