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看著這倒映著人的清晰面容的粥,心中嘆了一聲,對小虎道:“吃吧。”

小虎這才接過缺了個口子的陶碗,狼吞虎嚥的吞吃起來。

花媽媽又進去,盛了半碗來——只剩下半碗了。

她把碗放在陸恆手裡,摸了摸陸恆的腦門:“先墊墊肚子...你好好的等阿哥他們回來...阿媽從縣裡給你帶好吃的。”

原來花媽媽今天還要去縣城。

這個家裡,真正挑大樑的,是花媽媽。大壯他們三兄弟砍柴只夠維持生活,更多其他用度靠著花媽媽織布賣錢補貼。

每隔一段時間,花媽媽就要去縣城一趟,把織好的布料賣了,換些生活必需的用品回來。

每每這個時候,花媽媽都會帶些好吃的——這個時候,就是大壯三兄弟和陸恆最快樂的時候。

“阿媽今天要去縣城?”陸恆禁不住道。

花媽媽說:“家裡快沒鹽了,得去買些來。順道把布賣了。”

花媽媽織的布,質量之精美,如果正常交易,家裡絕不至於如此拮据。可是壓榨的太厲害——好像遍地的地主、商人,都是最窮兇極惡的猛獸。

花媽媽織的布,不是尋常的布料。

是僮錦!

之前陸恆懵懂不知,現在卻知道,僮錦,是與蜀錦等其他幾種錦帛齊名的名錦之一!

花媽媽每每要織一匹僮錦出來,從材料到成材,這一個過程,需要至少三個月的時間。如此細緻、艱難,賣來賺到的卻只夠補貼家用,緊巴巴的,可見縣城的商人的心有多黑!

陸恆忍不住說:“我陪阿媽一起去。”

花媽媽笑著又摸了他的腦門一下:“去縣城要走一百里路呢,你還小。”

花媽媽的語氣讓陸恆無法反駁。不是這句話不能反駁,而是花媽媽語氣中的堅定。

陸恆默默的點了點頭。

小虎喝完粥一蹦一跳的走了,他還得去給胡刮皮挑水,今天要多挑三缸,耽擱不得。

陸恆便說:“你傍晚來吃飯。”

小虎高高興興的答應了。

花媽媽只含笑的看著,然後收拾好那一匹費心費力織出來的僮錦,用布包,包裹的嚴嚴實實,又摸了摸陸恆的腦門,下山去了。

陸恆站在半山腰的屋門前,一直注視著阿媽的身影消失在眼簾裡,才又輕輕嘆了口氣。

然後他反身關上門,打著空手繞過屋子,鑽進了深山。

不多久,陸恆便回來了。

身後跟了兩頭肥碩的大野豬!

他去山林裡轉了一圈,尋著一群正在拱土的野豬,施展聚獸之術,挑了其中最肥碩的兩頭帶回來。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的環境實在‘太好’。便連野豬,也比陸恆上輩子見到的大的多。

譬如這兩頭,隨便一頭都有七八百斤!

這對獵戶實在不大友好。

七八百斤的野豬,披著厚厚的泥土、松油年長日久摩擦而成的盔甲,獵弓的威脅實在不大,只陷阱能坑住這些大野物,但仍然有危險。

而且要在山裡挖出一個能坑著七八百斤的大野物的陷阱並不容易。

兩頭野豬規規矩矩跟著陸恆,都到他肩膀那麼高。好似押著陸恆似的。

但其實,它們是陸恆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