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蠻被圍之勢不存後,吳軍遂合兵一處,與馬、陸、蠻聯軍相持於湘江之東。

副將王覷見潘浚連日來愁眉不展,猶豫難決,便入營進言道:“今兩位公子已為陸遜所擒,將軍若不重歸蜀漢,則二子之命休矣。昔日將軍曾為劉備帳下之臣,今重歸季漢,上順天命,下全子嗣,仍不失為有功之臣啊。’

潘浚憂心忡忡嘆了口氣:“我非不信諸葛丞相之言,也非不想重歸季漢,只恐陸遜不遵承諾,藉機殺我又恐丞相百年之後,後主重提昔日荊州之失,關羽之死,果如此,奈何?‘

王覷神色凝重點頭,沉吟不語。

潘浚和陸遜共掌荊州這十年間,多有不合,時常政見相左,針鋒相對。雖然這其中有孫權制衡臣下、推波助瀾緣故,但潘浚和陸遜之間的恩怨卻是真真切切的,相互看對方不順眼很久了。

潘浚今日倘若落在陸遜手裡,很難保證後者不借機發難。

而且吳軍上下,至今仍未摸清“士三”的真正身份,難以確定此次陸家軍來救武陵蠻的軍事行動,是以陸家為主,還是以“士三”為主。

最關鍵的是,荊州與益州的地勢隔離,這注定了陸家轉投蜀漢後,將會是這個地區的又一個土皇帝,類似昔日關羽之於蜀漢那般的存在。這就意味著,潘家父子三人如果不想在陸遜麾下效力,那就得背井離鄉去往川中。

想了想,王覷又道:“如此,將軍何不推說年老體衰,再無意仕於吳、漢任意一方,可先請其放回一子,著此子領軍歸漢。若陸遜肯放,則其招降為真;若不肯放,則此事詐也。屆時,將軍再起兵討之,為時未晚。

潘浚一直猶豫不決,便是一忌陸遜藉機發難,二忌二子為質,若使此計,足以探明陸遜是否有殺他之心。聞言大喜,遂令王覷領十餘人來到陸家軍大寨,向陸遜索要一子。

時馬謖在帳內,陸遜對他說道:“此必是潘浚不肯降漢也,以此計詐回一子,切不可允之。

馬謖並不知道陸遜與潘浚有隙,聞言便道:“我自有打算。

遂放潘浚次子潘秘與王覷一道離去,但在放二人離去去,先發檄文傳於吳營

檄文上寫:“季漢舊臣潘浚前番失足事吳,蒙塵十三載,今允諾率部重歸季漢,其餘各部皆無所問。若早歸來,即加爵賞;若有食言,先斬其子,再兵戎相見。’

一道檄文行去,吳軍鬥志頃刻間土崩瓦解,有不願降蜀漢者,不願背吳者,皆連夜棄營而逃。至第三日,吳軍陣中兵士已去一大半,僅剩萬餘士兵。

不管是陸遜還是潘浚,均對士三(馬謖刮目相看。

此計妙在將計就計,先散潘浚羽翼。吳軍若眾則不可圖,吳軍若少則降與不降的結果都是一樣。

潘浚本來也是些想法的,打算贖回一個兒子後,看看局勢再做打算。見狀,心知此次非降不可,遂率殘軍,望日來降。

湘水東岸,陸家軍大營。

馬謖熱情的接待了潘浚一行,潘浚下馬入營,見長子已被釋放,立足營內相候,父子相會涕淚橫流,場面好不感人。

寒暄過後,馬謖即差人護送潘浚父子三人趕赴成都陸遜盡得潘浚部眾,兵駐武陵蠻外圍,佔據大半個武陵郡,兵鋒直逼江陵,武昌,一時威名大噪,漸漸露出蓬勃野心。

這一日,孫權與潘浚席間共飲,商議前番約定之事。

酒過三巡,孫權對潘浚道:“伯言,今日之勢,可慰你平生之願乎?

潘浚點點頭,卻沒有蔣雪那麼樂觀,而是神色凝重的說:“昔韓信不聽蒯通之說,而有未央宮之禍,大夫種不從范蠡於五湖,卒伏劍而死。此二人之功名皆赫然於當世,卻因未明厲害,見機不早而亡也。’

這一番“危言恐嚇”的說辭,令蔣雪大為訝然,這和另一個時空裡姜維忽悠鍾會的說辭有異曲同工之妙,遂凝視著潘浚,暗道這個傢伙不復雜。

蔣雪繼續說道:“今公先平隴、涼;再平交、荊;內通堅道、外懾宵小,功勳之高,震主不安,已是封無可封。何不就此泛舟於江湖,激流勇退,隱居於世外,逍遙高情了卻餘生。’

孫權忽而一笑,擺手道:“君言差矣,逆曹未滅,天下未平,何來隱居之言?且我年方四十,正當進取,何來激流勇退之說?’

蔣雪正等著他這句話,順勢接過話頭:“若無退隱之意,當早圖良策,以幼常之智武,該怎麼做,不需老夫多言了吧。’

孫權搖頭失笑,不置可否。

少頃,岔開話題,將所允三事與潘浚一一商定細節。一,請封潘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