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戰場......馬謖心下一動,環顧周遭眾人,問道:“你們也都是第一次上戰場?”

“是!”

“是…”

“不是第一次,這是第二次。”

一頓紛亂的嘈雜,聲浪在河灘上瞬間爆炸開來。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馬謖連忙擺手止住眾人喧譁,沉聲道:“所有士兵聽令,第一次上戰場的舉手!”

話音剛落,“唰”的一下,附近千餘兵士,幾乎全舉起了手。

隨著這道命令傳開,更遠處的河灘上,陸續有兵士舉起手來。

馬謖快步攀上南山山頂,極目四望,只看到山下一片片密密麻麻的手臂。

沒舉手的兵士少之又少,估摸著不足一成。

馬謖揮了揮手,令眾兵士繼續忙活,心下忽然有些悟了。

同時又萬分慶幸自己當初上山的決定。

這竟然是一群沒上過戰場的新兵!

守衛街亭這麼重大的任務,居然分給我一群新兵?

這是人性的泯滅,還是權力的傾軋?

又或者是有人想讓我死?

馬謖心思凝重,緩緩走下山坡,朝張休招了招手。

張休連忙把鎖子甲捲起來,夾進胳肢窩,小跑過來,向馬謖行了一禮:“將軍,末將在。”

馬謖直勾勾盯著張休,神色嚴肅問道:“我問你,軍中調撥兵馬之事,由誰負責?”

“是丞相。”張休被問的一頭霧水,愣了下,還是如實相告。

不,不可能是丞相......馬謖搖頭,換了個方式問道:“那若是丞相沒空,軍中都由誰來調撥兵馬?”

“這個……”張休皺著眉頭想了想,不確定道:“末將不知,這事您得去問楊參軍,軍中大小事務,都是由楊參軍協助丞相打理的。”

楊參軍......馬謖忽然間明白了什麼。

這時,大日西斜,涼風驟起,河道風在光禿禿的山野間發出鬼哭般的呼嘯。

滿目春風蕭瑟,瘡痍橫生。

各處兵士們陸續迴轉,將收集來的屍骨盡數投於深坑之內,燃起大火。

濃煙和刺鼻的焦肉味瞬間瀰漫開來,一往天上飄升,一往四下蔓延。

至此,魏軍的戰損也被精確到了個位數。前後兩戰,共計陣亡21897人。

這些人,都是百戰精銳。

戰損堪稱慘烈。

蜀兵光是將四散在山野間的人屍和野獸屍體收拾乾淨,就花了九天。

期間,張郃也謹遵著軍事慣例,不曾派兵前來滋擾。而是一邊整合後續兵馬,一邊派出數十股兵士,以極其血腥暴力的手段,清理起山野間殘存的野獸們。

作為百戰老將,張郃知道,暴力手段解決不了蜀軍中的驅獸好手,但暴力手段可以解決掉野獸,將隱患消除於無形。

所以他就這麼做了。

當街亭河谷再一次燃起大火,冒出滾滾濃煙,十里外的一處山粱上,張郃及所率兵士,都默默的停下手中屠殺野獸的動作,齊齊望向街亭方向。

“將士們,是本將害了你們!”張郃低聲呢喃著:“是本將低看了馬謖,本將悔不當初啊。”

說著,眼眶便溼潤了起來。

周圍兵士面面相覷,望著獨立高處那個孤獨落寞的身影,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一下這位心目中如戰神一般的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