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嚴此前是蜀漢尚書令,錄尚書事,還兼任江洲都督,手底下有數萬兵馬,是蜀漢唯二有開府之權的大臣。

此次曹魏大將曹爽從子午谷進逼漢中,為加強漢中防務,諸葛亮要求李嚴率二萬人趕赴漢中阻擊敵軍。

李嚴不滿被調離江州, 在私下傳言說司馬懿等已經設定了高官厚祿來誘降他,諸葛亮知其意,於是上表遷李嚴為驃騎將軍,又表其子李豐接替督主江州防務,李嚴這才願意北上漢中駐防。諸葛亮命李嚴以中都護管理部分丞相府事務。李嚴遂改名為李平。

諸葛亮兵屯五丈原時,李嚴負責督運糧草。夏秋之際,正逢陰雨連綿,糧草運輸供應不上。李嚴便派參軍馬忠、督軍成藩傳話給諸葛亮, 讓他撤軍,諸葛亮得到信後,思慮再三最終退兵。

一回到漢中,見李嚴試圖掩蓋自己的過失。諸葛亮便出具李嚴所寫手書,當場比對,指出其前後不符,欺內瞞外。

李嚴見無可倖免,想推罪於督運將領岑述,以頂替過失,未能如願。

隨後,諸葛亮統丞相府百官聯名上書,請劉禪罷免李嚴,奏曰:

【今篡賊未滅,社稷多難,國事惟和,可以克捷,不可苞含,以危大業。輒與行中軍師車騎將軍都鄉侯劉琰, 使持節前軍師平西大將軍領涼州刺史南鄭侯臣魏延、前將軍都亭侯臣袁綝、左將軍領荊州刺史高陽鄉侯臣吳懿、督前部右將軍玄鄉侯臣高翔、督後部後將軍安樂亭侯臣吳班、領長史綏軍將軍臣楊儀、督左部行中監軍揚武將軍臣鄧芝、行前監軍徵南將軍臣劉巴、行中護軍偏將軍臣費禕、行前護軍偏將軍漢成亭侯臣許允、行左護軍篤信中郎將臣丁鹹、行右護軍偏將軍臣劉敏、行護軍徵南將軍當陽亭侯臣姜維、行中典軍討虜將軍臣上官雝、行中參軍昭武中郎將臣胡濟、行參軍建義將軍臣閻晏、行參軍偏將軍臣爨習、行參軍裨將軍臣杜義、行參軍武略中郎將臣杜祺、行參軍綏戎都尉盛勃、領從事中郎武略中郎將臣樊岐等議,輒解平(嚴)任,免官祿、節傳、印綬、符策,削其爵土。】

劉禪從之,將李嚴削職為庶民。在江州留守的李嚴之子李豐,也被遷為朱提太守,離開江州。

此事一出,川中譁然。

李嚴作為蜀漢的第二號實權人物,因為一次運糧不濟而就被廢為平民,著實令人震驚。

訊息傳到羌地,即使馬謖早有預料,仍對此感慨不已。

權利之爭,向來殘酷。“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李嚴本身所擁有的巨大權力,也是他此次獲罪的根源之一。

要說李嚴也沒什麼大罪,無論前番對司馬懿反間之事推波助瀾,還是此次督糧不力,雖然留下了一些把柄,但嚴格來說,都不是什麼致命的罪責。

如果李嚴和諸葛亮政見相同,諸葛亮自然會允許他這麼一個手握重兵的大臣在後方坐鎮。可李嚴向來都是反對諸葛亮北伐的, 認為此舉空耗國力,徒勞無益。

再加上李嚴身居要職,不思為國,先有勸諸葛亮“加九錫、稱王”的忤逆之言,後有“索要五郡為江洲都督”利己之私。

如此,諸葛亮自不會再容忍他在後方繼續拖後腿。

所以,此次督運不力雖只是一點點小過錯,但動他的緣由早已埋下。

客觀地說,能夠加在李嚴身上的罪狀只有兩條。

一是督糧不力。

但督糧不力,李嚴究竟該負多大責任?應不應該被一擼到底?這個問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且出現督運不力這種情況,還有一些客觀原因。

首先,即使道路經過修繕,蜀道運糧仍舊很困難,此前蜀漢幾次北伐,多困於缺糧,漢中之戰時曹操也是因糧草難繼而退。

可見在這個時代,運糧不繼是普遍存在的客觀困難,非人力所能完全避免的。

再者,夏秋之際接連下了一個多月大雨,連曹爽大軍都被困在子午谷中一個多月無法寸進,運糧不濟實屬情有可原。

最後,李嚴並非實際運糧官,而是“催督”官,運糧官乃是岑述。

李嚴這個催督運事官職的職責,與此前“劉備領兵外出,諸葛亮常鎮守成都,足食足兵”的職責相同,即在“漢中後方”集結糧草輜重,後備兵員以支援前方戰事。

如果是李嚴集結糧草不力,或是沒有向前方運糧,這個責任自然得李嚴負擔。但李嚴很顯然是督運了糧食的,只因大雨連綿而耽誤了運糧。

當然,會發生這樣的失誤,也有李嚴不上心的緣故。

但毫無疑問,運糧不繼不該歸罪於某個人,即便是歸罪於個人,主要責任人也輪不到李嚴。

在諸葛亮回軍漢中之前,李嚴便開始追查此事,並想把運糧官岑述殺掉治罪。

但岑述那是丞相府的人,李嚴自是沒能如願。

能加給李嚴的第二條罪狀是:假傳聖意。

但實際上並沒有。

在經歷了反間計之後,諸葛亮已經與劉禪之間建立了牢固的信任關係,劉禪也不會再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