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 憋悶(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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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是很微妙的事情,所以才會有“人心難測,海水難量”這樣的說法。
懸賞通緝魏昊的告示遍佈全城,海捕文書從中樞傳達各部,而後通傳都畿之地,將來還會告知天下。
但其中有一個很核心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麼要通緝魏昊。
行刺李懷柔這位宰輔重臣,只是一個行為,只是一個結果。
那麼,原因呢?
狂性大發也好,早有嫌隙也罷,總要有一個原因。
可一時間拿不出來原因,於是臨時拼湊的理由,卻是個萬能的“謀大逆”,說的是魏昊意圖行刺二聖,而門下省侍中李懷柔,則是冒死擋下暴徒魏昊的致命一擊。
以宰輔之身,避免了天下縞素。
功德無量,毅然決然。
整個事件中的李懷柔,被重塑了形象,原本就不錯的官聲,在二聖的中旨嘉獎勉勵之下,連李懷柔府上的族人、家奴,都以為自家老爺真的做出瞭如此心懷大義的舉動。
可有一批人,是完全不鳥的。
一是勳貴,二是讀書人。
謊言之所以是謊言,就是不管你怎麼裱糊,有了漏洞之後,最終就是千瘡百孔,流傳到坊間之後,那更是成了笑話。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魏大象當真是手段了得!”
“當日大元宮三問李懷柔,而後一刀斃命,我乃是親眼所見,就是衝著李懷柔去的,跟皇帝全無干系。”
“說起來,魏大象跟李懷柔往日無仇近日無冤,為何要行刺?”
“嘿,當時進士科的離高座最近,我聽得真切,魏大象那三問,事涉兩樁往事。一是舊年太后過壽的‘鳳誕鏢’,二是那‘化龍綱’。”
“是了,此事去年也是有所耳聞,不曾想竟然跟魏大象還有干係?”
貢士們如今也不能隨意走動,都被圈禁在貢院和太廟之間,屋舍往來方便,索性就是吃飽了沒事幹閒聊。
再加上這一科貢士跟魏昊都是同年,將來能不能做官都兩說呢,同年中出了“大惡人”,這可是減分項,萬一李懷柔的徒子徒孫剛好執掌某個衙門的人事,一問你是跟魏大象同年貢士,那保不齊就要穿小鞋喂蛆。
所以新科貢士們都是心態光棍,要說埋怨魏昊,多少有一些,但埋怨只是埋怨,能考中貢士,眼界沒有那麼淺,自有一番計較。
“我道去年太后壽誕竟然有恁大排場,還在大河之南修了園子,開挖了‘鸞鳳池’,這錢原來不是內帑?”
“李相公還真是有些本事,‘鳳誕鏢’……”
有些不同地區的貢士,都交流了起來,發現不僅僅是江尾道有“鳳誕鏢”,諸如“關內道”“江中道”“江頭道”幾個府縣,都有“鳳誕鏢”。
略作計算,竟是有四千多萬兩。
不算其實還好,算了之後,園舍大廳內陡然死寂,一群貢士都是愕然。
“會不會算錯了?”
“那可是四千多萬兩……不是四十萬四百萬,那是四千多萬兩啊!‘龍驤軍’‘虎賁軍’‘飛熊軍’籌措的糧餉,總計也不過是三百多萬兩,這還是……”
“收聲!”
忽地,園舍大廳外傳來腳步聲,巡邏的大戟士走過之後,面孔漲得通紅的幾個貢士猛然拍案而起,他們原本就不是一個地方的,互相說話口音都天差地別,可如今卻是同仇敵愾起來。
砰!
一個進士科貢士拍案而起:“‘鳳誕鏢’絕對不止四千多萬兩!四千多萬兩啊,家父一任縣令,一年不過是百四十兩俸祿。我全家十三口人,一個月開銷三兩出頭……”
越算越火大,竟是有大量貢士串聯,互相打聽“鳳誕鏢”的事情。
有些如“天南道”的貢士,因為口音很重,跟其餘同年不怎麼交流,這光景聊起來之後,有個天南道海陽府的明法科貢士奇怪道:“海陽府的‘鳳誕鏢’,前年就開始籌措,珍珠有二十四壺。”
一壺珍珠大概是五十顆,這是有標準的,以一寸半的珍珠為基準,要大不要小,夠五十顆就是一壺。
二十四壺就是一千兩百顆。
通常這麼大的珍珠,一個蚌殼未必有一顆,而且採珠不易,在天南道海陽府,採珠本身就是高風險行業。
每年被海水吞噬的採珠工,數十人總是有的。
採珠為業的村落,鮮有人能活過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