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左千鋒瞳孔一縮,似有些懷疑自己聽差了,追問道:“你說此案罪魁禍首,乃是‘妙手——’唔,某是說‘邪丹師’吳海濡?”

馮煜捕捉到他神情的異樣,目光逼視過去:“左大人知道此人?”

“啊?呃~”

左千鋒側開身,避過馮煜的目光,此時他的心中宛如暴風天的海面,掀起驚濤駭浪無法止息!——怎麼會是他?!還有“邪丹師”又是怎麼回事?王爺讓自己追查此人,可以此人背後的那一位,自己怎麼可能查得下去?!

驀地,他心中閃過靈光!

難道最終的目的,正是要透過吳海濡其人,去影響到背後的那一位?!

左千鋒額頭伸出冷汗,臨出京師之時,自己會被百般叮囑,著令務必要將此案辦成證據確鑿的鐵案!之前他還以為自己的目標,乃是此案背後操縱之人。可當他知曉那人居然是有著“妙手丹醫”之稱的吳海濡,左千鋒在玄衣衛培養出來的敏銳直覺,立刻讓他覺察到隱藏的暗流!

只是,他還有些不太理解的是,以吳海濡大師在京師的名望,著人擄掠這麼多的平民孩童有何作用呢?

左千鋒在玄衣衛見過許多人性之暗,不過他終究不是修行之人,不明白一個肆無忌憚地修士為惡,可以做到何等程度。故沉吟之下,左千鋒向馮煜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馮道長,你可知他們擄掠這些孩童為的是什麼?據某所知,那一位頗具富貴,奴婢僕從由來不缺,犯不著做此惡事吧?”

馮煜雙眼微眯,打量著神色怪異的左千鋒:“看來左大人對‘吳海濡’此人甚為熟悉啊。呵~,左大人,到了這般時候,你還要故作含糊麼,先前‘魘昧之術’的‘以人為畜’,莫非還不能予你啟發?又或者說,‘邪丹師’的稱號,也不能讓你確信其心之惡?!”

以左千鋒的武藝,居然在聽了馮煜此言之後,忍不住戰慄地打了個哆嗦!

邪丹師、邪丹師!

左千鋒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方才下意識地言語,未嘗沒有糊弄、維護之意,他恐怕並不想讓馮煜插手其中。可馮煜一句話的提醒,讓左千鋒猛地想到了“妙手丹醫”在京師最負盛名的傑作——“赤玉丹”!

據傳,那“赤玉丹”乃是固本培元、蘊精養血的靈丹妙藥,服之不僅龍精虎猛,更能延年益壽。其丹價比黃金,珍貴萬分,前幾年偶爾還有一兩粒能在豪門之中流傳,可自從那位風評不怎麼好,可權勢無雙的當朝太子注意到此丹之後,市面便再也沒有靈丹外流的訊息。

“不、不,怎麼可能!!”

左千鋒猛地探手一抓,拽住馮煜的衣襟,“馮道長,你可知你若是妖言惑眾,該當何罪麼?!”

玄衣衛乃大乾忠貞侍衛,兩百餘年出了許多披肝瀝膽的忠臣。左千鋒一身榮華皆出於玄衣衛,自然也秉承其中榮耀,以效忠大乾為榮。可馮煜方才所言若屬實,那會意味著什麼?

那位,那位可是當朝太子,未來大乾的掌舵之人吶!可他那做的的是什麼事兒?!寵溺妖人,放任其禍害百姓便罷了,居然還信服其人妖言,常年享用“赤玉丹”!如此荒謬之舉,他到底是皇族貴胄,還是吃人的妖魔?!

左千鋒乃京師玄衣衛百戶,本就掌握許多機密。潛意識裡,他不願相信這一點,可自己知曉的機密與馮煜之言印證,分明指向一個他不願相信的方向!心神失措之下,左千鋒遂做出冒失舉動,想從馮煜口中聽到不一樣的回答!

馮煜皺了下眉,法力一震,脫身即出。

觀其複雜神情,馮煜理了理衣襟,沒與他計較,倒有些好奇:“你似乎想到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吶,左大人,能與我說說麼?至於是真是假,我們繼續追查下去不就清楚了麼。”

越是忠貞之人,得知真相以後越是痛苦難受。

左千鋒原本沒想過在三位皇子之間有何傾斜,畢竟玄衣衛地位特殊,他們效忠的第一目標,永遠是大乾當今聖上!不管是賢明的皇子也好,註定繼承大統的太子也罷,在塵埃落定之前都與玄衣衛無關。

可此時,左千鋒動搖了。

不——!

左千鋒雙手握拳,指甲幾乎陷入肉裡,他強自讓自己冷靜下來。超出自己許可權之事,不該過多深究,左千鋒如此想著,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將這一樁案情辦好!

以邪法害人、泯滅人性的罪魁禍首,無論如何不能放過!

可左千鋒忍不住又想,自己如此準確地獲取與吳海濡相關的要害線索,也是出於巧合嗎?他回顧了一下,發現即便沒有馮煜的橫加干涉,自己順著青州孩童連續失蹤的案子追查,或許也能查到吳海濡身上!

何況有人多番叮囑授意,恩准且要求他務必往下追查!

難道此事與王爺——等等,不能再往下想了!

左千鋒“啪”地甩了自己一個耳光,力道十足,眨眼間他臉面上就浮現出顯眼的紅印。他那如同脫韁野馬的思緒,也立時在此中斷,回過神時,抬眼便對上馮煜古怪看他的眼神。

他皺了皺眉,臉頰的疼痛讓他冷靜下來。

他尋思著,自己需要繼續追查吳海濡的罪證,可不管如何,眼前這人必須得打發掉,事關皇家隱秘,絕不能洩露出去!左千鋒心念定下,目光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