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賴三這等人,輕易不敢有大惡之歹念。

可誰讓賴三今日欠了鉅額賭債,償還無門,自是鋌而走險。真個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項原得知此事幾乎肝膽俱裂,追出來時,從村中頑童處得知隻言片語的訊息,故有一開始群情激奮、不分青紅皂白出手之局。

馮煜唏噓不已。

“道長,您乃世外高人,身具大神通,不知項某能否求您再幫忙一事?”項原眼中的疲倦與期盼,讓馮煜不禁一嘆。

其實無需項原明言,他也猜到對方所欲,道:“你是想讓我幫你尋找令公子麼?”

項原恭請,緊張而期待。

馮煜沉吟一瞬,頷首道:“那便取一件令公子平日慣用之物,距離他失蹤的時間越近越好!”

項原頓喜,忙告罪入室,不多時取來一塊銀牌,道:“此乃犬子平日戴著的‘長壽牌’,蓋因犬子頑劣,扯斷了頸鍊,故這兩日取下方才沒有佩戴。不成想就這麼一次不戴,竟發生如此——唉,道長,此物可能用否?”

馮煜接過銀牌,見牌上沾染著一道濃郁氣息,點頭道:“可用!”

遂凌空虛抓,攝來一股氣息,依照先前那般驅符疊成紙鶴,讓紙鶴感知了那道氣息,而後施法啟用,使其“循氣尋蹤”而去。

不成想,紙鶴剛剛飛起,異樣陡生!

它在尋找方向時,驀地“撲”一聲騰起火焰,頃刻間燒成灰燼!

“咦?”馮煜大驚,項原見此亦緊張不已,問道:“道長,這是——”

馮煜朝著擺擺手,示意“稍安勿躁”,隨即再度攝來一股氣息,故技重施,可那紙鶴仍舊方才騰空,緊接著便“撲”地燃盡!

馮煜面露凝色,頗為驚疑。

他知曉氣息過淡時,紙鶴無法尋蹤;也知曉道法不精時,紙鶴失效。可如眼前紙鶴方自尋蹤,驀地觸發即燃,使馮煜想起一個預兆不詳的可能——紙鶴追蹤的目標,被人以術法遮掩了行蹤,故此紙鶴禁不住反噬自燃而毀!

可如此一來,豈不意味著項原年幼獨子失蹤之事,竟與修士有關?!

馮煜心中一沉。

項原那年幼獨子若是落入尋常匪徒手中,多半拐騙用作換取錢財,輕易不會損傷;可要是落入邪修手中,恐怕處境不妙!

為不使項原徒勞擔憂,馮煜按下心緒,沒將自己的猜測說給他聽,只問他道:“不知近來柳家莊附近,只有令公子一人失蹤,還是也有其他人家也有孩童失蹤?”

項原這兩日都在為年幼獨子擔憂,哪裡知道這事?忙請來村中鄉老詢問,那鄉老連連點頭:“有的咧、有的咧!老頭兒就聽說鄰村老黃、袁木匠,上源的胡家,哦還聽說縣裡的祁家......”

那鄉老扳著手指一數,居然就他所知,便數出了五家同樣遭遇的人家!

項原怒得滿面紅赤,道:“如此多孩童接連失蹤,顯然有惡人專門為禍,難道就沒報官嗎?”

鄉老唏噓道:“胡家、祁家往縣裡報了官的,其他三家哪裡有錢報官?鄉里鄉親幫著找了兩日,找不到,直當虎狼叼走了,還能咋辦嘛?”

送走鄉老,項原見馮煜沉吟未語,面上期待之色稍減,嘆了口氣。他意識到此事恐怕難做,也沒強自苦求,只道:“道長,若事不可為,項某也非不識道理、蠻橫強求之輩,便、便罷了!”

馮煜沒答,只搖搖頭,皺眉思索。

久久之後,馮煜問了一句:“你可知附近州府,哪裡有知名宮觀?”

項原想了片刻,說道:“青州長山似有宮觀,再盛則至濟南府也。”

馮煜點頭,若近來有何邪修作祟,當然是本地勢力最為清楚,到濟南府,那裡有道門知名洞天,可卻未必知曉本地訊息。適時內堂有僕從驚喜而來,言夫人已經清醒。

項原激動告罪暫離,片刻後攜項程氏拜謝,只項程氏剛剛醒轉,神困魂需,又悲傷難抑,自去休養。馮煜請辭,言尋找項家年幼獨子之事盡力而為,項原深謝,著人引紋銀百兩酬謝。

馮煜看那白銀只笑,未納。

項原思索片刻,又去取來一塊玉石,道:“道長世外之人,項某不該以銀錢相侮,此玉乃一古件,非是俗物,道長請納!”馮煜推辭不過,遂受,往長山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