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九宸星君”正神存世,對“奉神修士”的諸般影響,到亂世之下,魑魅魍魎頻出,諸如“五通神”這般隱秘謀奪權柄、蠱惑世人的邪惡之舉,在場之人談了許多。

亂世劫難之下,有人封閉山門隱修,以期避過劫難。

自也有人心懷正義,不顧身染穢濁入世,即便只有微薄之力,卻慷慨激昂明知螳臂當車亦毫無畏怯。

璇璣道長修行數百載,見慣世事,常言“超脫”。可浩劫降臨,亂世再起,他這超然世外之人,卻無法真正做到冷眼旁觀。尤其“五通神”事涉陰司城隍權柄,如今仙佛隱世,放任自流恐成惡疾。

故沉吟之後,璇璣道長決心應泓明之邀,插手“五通神”調查事宜。

待查探清楚那邪性之神的鬼蜮伎倆,嶗山不吝仗劍除魔,絕對無法允許對方拖著苦難世人沉淪深淵!

有了璇璣道長明確表態,泓明不由鬆了口氣。嶗山在道門之中屬於影響深遠的大宗派,在整個修真界亦屬前列,有其首倡,對付“五通神”無疑更有把握。確定了這一點,泓明只覺手上微涼的茶,也多了幾分清香,啜飲悠然。

馮煜雖說明裡暗裡皆屬身份尊貴不凡,可他謹守本分,在師兄與璇璣道長商議要事時多數在聽,甚少參言。如此低調謙和,與先前態度頗為迥異,旁人驚訝之餘也為其贏來幾分認可。

時居室外有腳步靠近,隨後“叩叩”地敲響房門。

璇璣知覺敏銳,從氣息上已辨出來人,遂道:“是崇德麼,近來罷。”

門外之人應了聲,隨後一人推門而入,馮煜循聲看去,來者是個圓臉敦實的道士,不言不笑時頗有威壓。此人進門,先自向眾人告罪行禮,而後方才走到璇璣身側,附耳低聲言說幾句。

璇璣沉吟片刻,笑著開口,未曾言事,先介紹道:“崇德敦厚踏實,但有差遣無不完成得周密穩妥,故平日甚為倚重。”崇德站出來,再度與泓明、馮煜二人見過。

璇璣又道:“前些時日,本門引入一批有心向道的苗子,安置在東山飛鶴觀中,平日功課正是由崇德教導。然而俗世子弟見識淺薄,往往不知修行艱行,好逸惡勞,吃不得苦,輕易棄了仙緣,實為可悲可嘆。今吾欲在飛鶴觀設宴,略施術法點撥,以期警醒啟發,泓明以為如何?”

泓明捋須含笑:“道兄有意點化,實屬其人機緣,吾亦願助一臂之力。”

璇璣又看向馮煜,馮煜沒料到璇璣道長還有意於他,也笑著道:“璇璣道長不以小子法微道淺,也願傾力輔佐成事!”

“哈哈哈~”璇璣道,“那便就你我三人,今日夜宴飛鶴觀!也看看那些記名弟子,到底成不成器!”

教導點化一群記名弟子,馮煜對此沒有多想,只是隱約中似乎有過熟悉的既視感,但又轉瞬忘在腦後。

及至日近黃昏。

三人同行,從嶗山主峰去往東山飛鶴觀。

此處僻靜清幽,不見凡俗喧囂,四周皆是巍峨青山,遠眺有海,寧靜自然,倒的確是個修心養性之地。到了飛鶴觀,崇德道人也已回返,為三人佈置一桌酒席,安放在大殿之中。

璇璣也未贅言,只邀泓明、馮煜分賓客落座,而後閒話共飲,相與為樂。

馮煜畢竟年輕,遂先取酒壺為兩位尊長奉酒。酒壺入手,他面露驚訝,暗地裡叫了聲“好傢伙”,區區斟酒之物,雖不起眼,卻竟然是個罕見而珍貴的儲物法器!

只是眼前這法器,專用於盛酒。

馮煜不由心中感慨,盛酒都用儲物法器,嶗山無意間彰顯的大派威儀、深厚底蘊,當真讓人驚歎啊!斟酒已畢,璇璣舉杯邀飲,馮煜應而暢飲,酒入喉,甘香清冽,回味醇厚,倒是頗為難得的精釀美酒!

璇璣道長也不說具體策劃,只與馮煜倆個高談闊論,縱言古今,不多時,天色漸暗。忽聞殿外沸反盈天,喧鬧間,一群形貌各異、未啟靈覺而身蘊濁氣的青年男子闖了進來,吵吵鬧鬧地見了三人,皆露驚訝。

璇璣道長放下酒杯,也不見有被冒犯之後的不悅,反是笑著道:“你們來得正好,為師與你們引見引見,此二位,乃蜀中渝都府明月山青雲觀之隱居高士,德譽才顯,尋常時候可無緣見到,你們快來行禮!”

那些弟子聞言,連忙亂糟糟地排個佇列,各行各禮,此起彼伏,馮煜看得頗為有趣。

待禮畢,璇璣又道:“今日為師得逢故友,遂於此設宴,爾等且侍奔走,不可怠慢貴客!”

眾人稀稀落落地應答,都暗中偷眼去看。十幾個人,各自分往一人背後侍立,聽憑吩咐。泓明道長儒雅俊逸,氣度不凡,到他背後的人最多,約有七八個;馮煜年紀輕,雖也頗有氣度,可同為年輕人,許多人不自覺便心生羨慕妒忌,不願為侍,故馮煜身後人最少,僅有三人。

也有幾個機靈,飛快站到璇璣道長背後去。

璇璣道長對此不置一詞,只與馮煜兩個勸酒。

俄爾,天色盡暗,殿內卻未點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