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鬼怪實力,往修真煉道之士的等階劃分對應,那麼“鬼王”層級的鬼怪非得“築基期”大成的修士才能對付。個別厲害的“鬼王”,甚至能與“金丹期”大能抗衡!

馮煜自身境界全無,仍是個剛剛開啟“靈覺”的修真嘍囉,縱有不凡也只是立於不敗之地,單憑靈符如何處置得了?

何況,鬼怪雖不能真正將他害去性命,卻能毀傷軀體。對於馮煜而言,肉身一毀,他便無法在眷念軀殼與軀殼衍生的意識,只能與恢弘神力相合,去接任“北斗丹元廉貞星君”的神位。

屆時軀殼被毀,意識“滴墨入海”,某種程度而言不也真正消亡了麼?

馮煜不得不為之謹慎。

而他的遲疑,卻讓藺虎心慌,激動再拜:“馮道長!非是小人強自逼迫,實是別無他法,石堰父老與小人公門弟兄皆危在旦夕,小人不能置身事外!道長若有辦法,還請出手救救石堰村罷!小人雖身無長物,亦願肝腦塗地以報!”

“壯士何至於此?”

馮煜勸道,“驅鬼捉妖乃吾輩本分,義不容辭,何況事涉那麼多的無辜性命?我方才只是覺得奇怪,若真如你所言,那般厲害的鬼物當不是一朝一夕能成氣候才對——唔,先不說這個,驅鬼之事我應下了,壯士請起!”

藺虎終得允諾,感激涕零,哽咽難言。

不想起身一半,他竟復又拜下,面上顯露羞愧之色,似有言語難以啟齒。馮煜見此奇怪,動問:“壯士還有要求?”藺虎慚愧垂下頭顱:“道長,石堰村形勢危急,小人又出來了整整兩日,恐再也耽誤不得——”

馮煜頓時明白,只覺這漢子明明氣性頗高,竟能為了別人甘願俯首,委實難得!遂笑著允道:“放心,救人如救火,定不耽擱!待我收好一應用具,立刻便隨你同去!”

藺虎激動再拜,馮煜將他領到正殿暫歇,自己則去收拾近來儲備的靈符。

那鬼物兇厲難測,馮煜謹慎起見,肯定要將靈符盡數帶上。

反正對於別人而言頗為難得的靈符,於他只是費些精力便能獲取,但也無需節儉。零零總總收羅到一塊,竟有滿滿一口袋,被他裝在行囊裡背好,提上先前那把劍,回到正殿時,正見到神像前多了一炷嫋嫋燃燒的香。

藺虎連忙迎上來:“道長,請讓小人幫您背吧?”

馮煜想了想,點頭取下行囊:“也好,如此有勞了。”以藺虎的塊頭,體力明顯好過他許多,由他揹著也能減輕負擔,而且常用靈符馮煜自己身上也留了部分,若有突發情況也不會耽誤。

果然,對馮煜頗感沉重的行囊,藺虎揹負身後有如無物。

馮煜注意到,藺虎餘光在看那神像,似對此陌生仙神頗為好奇,遂為他介紹道:“清風觀供奉的正神,名為‘大衍伏魔真君’。”

藺虎猶豫了一下,故作赧顏道:“恕小人見識淺薄,沒能認得出來。”

馮煜笑了笑,他到合州縣也有一段時日,明白正常人對“淫祀野神”的忌憚,自然也猜到藺虎心中所想:“你非道門之人,認不得道門所有仙神,不知真君名號算不上其他。如果我說真君神位,想來你便能知曉。”

藺虎驚訝抱拳:“請道長指點!”

馮煜微微一笑,也看向壇上跨劍而立的神像,道:“真君神位,即是‘北斗丹元廉貞星君’,‘大衍伏魔真君’乃真君名號。”

藺虎恍然大悟:“原來是北斗星君!”隨即撓撓頭,同時有些疑惑,憨笑道:“——倒是與平日所見不同。”

馮煜笑著看他一眼,道:“內中隱情,壯士非我修行中人,故不知神位更迭之詳情,我便與你細說了,你恐怕也無從分辨。”

藺虎忙道:“既如此,是小人冒犯,道長不必多言,小人篤信不疑!”至此他鬆了口氣——既然對方供奉的仍是道門正神,並非茶攤聽來閒談那般屬於吉凶難測的“淫祀野神”,藺虎便不再多想。

“唔,且再等我一下。”

馮煜想了想,竟轉身將那神像左手託舉的“神印”取下,揣進了懷裡。此去對付的鬼物兇險難測,還是將“神印”帶上為妙,指不定就能用上呢。

藺虎又吃一驚,那神印從外看去與神像渾然一體,原來竟是能夠取下來的?他當然不會知曉,那“神印”有靈,原本就出自馮煜本身,除了馮煜,世間誰要貪心妄取,就得受罪了。

一切準備妥當,馮煜便與藺虎走出道觀,回身鎖了觀門。

然等他轉身過來,四顧門前空蕩蕩一片時,他又不由愣住,問道:“咱們就這麼走著過去?”

藺虎粗豪臉龐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漲紅起來,憋出一句:“道長少待,小人立刻前去尋馬!”

官差聽著不凡,其實也屬底層,比起道、佛這般宗教地位卑微,平素也多是被官府呼來喝去,否則他這昂揚八尺壯漢,怎會出口即稱“小人”?

何況藺虎性格粗豪,喜好與友食肉飲酒,平素也留不住銀錢,像馬匹這等貴重之物斷然養不起。再加上藺虎自幼習武,早鍛出一身鋼筋鐵骨,他自己走南闖北地奔波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下意識就忽略過去。

直到馮煜提及,他才驀地反應過來!

是啊,虧他還心急如焚呢,就這般走回津山縣,若馮煜腳程遠不及他,豈非耽誤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