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屋漏偏逢連陰雨(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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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公社小社員來,
手拿小鐮刀呀,
身背小竹籃來。
放學以後去勞動,
割草積肥拾麥穗,
越幹越喜歡。
哎嗨嗨,哎嗨嗨,
貧下中農好品質,
我們牢牢記心間,
熱愛集體愛勞動,
我是公社小社員。”
老五爺回過頭看一眼這個可愛的小丫頭,禁不住笑起來。
可是,這個小社員可不像唱得那麼輕鬆。一個下午,在潮溼悶熱的馬廄裡,王丹宇蹲在地上往鍘刀下邊遞乾草,臉上身上全是汗,草的碎沫沫弄得她渾身癢癢的好難受,有好幾次起身時她眼前都直髮黑,差一點兒跌倒。
“老五爺,都鍘出這麼多了,還沒鍘完嗎?馬要吃多少草料啊?”王丹宇問。
“馬除了白天吃,晚上也要吃呢。你沒聽說那句話麼,叫馬不吃夜草不肥。小芳子,你要是累了,咱就歇一會兒吧。”
老五爺終於放出話來可以休息了,王丹宇急忙直起腰。老五爺抱起她放進石頭馬槽裡:“這裡乾淨,坐下來歇歇吧!”
後來王丹宇看到聖經故事裡說,聖子耶穌就降生在馬槽裡,回憶起自己8歲時那個下午坐在馬槽裡休息的情景,覺得真是一段有趣的人生經歷。
可是,接下來的事就不那麼有趣了。王丹宇幫助老五爺鍘完草時,太陽已經落下了, 她渾身乏累地往家裡走,忽然孫權勝從他家的柴火垛後面露出腦袋來:“王丹宇,老五爺幫你家苫了房,晚上是不是還要睡你家呀?”
“老五爺自己有家,為啥要睡我家。”王丹宇懶得理一臉骯髒的孫權勝。
“老五爺,上草房,因為他想睡你娘。老五爺,去你家,因為他要睡你媽。”孫權勝一喊,柴火垛後又伸出幾個腦袋一起跟著喊起來。
王丹宇氣得想追上去,一群半大小子一窩蜂似的跑掉了。回過頭,見母親正站立在身後,表情好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看起來極其怪異恐怖。
長大後,王丹宇接受的資訊都是鄉下人如何純樸善良,可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一些人性中最醜陋惡毒的東西都集中呈現在她童年的那段時光裡。那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歲月,她痛失了親愛的爸爸,同時,也失去了本應該施與她母愛的媽媽。因為在這個母女兩人苦苦支撐起的家裡,沒有男人遮風擋雨,母親同時肩起了男人和女人兩個角色,面臨著生活的重壓和外界的欺壓,性格變得陰冷而暴戾。王丹宇後來回憶,她此生遭受最狠毒的毆打和最難聽的辱罵,都是來自於自己的生身母親,一些辱罵的話語她成年之後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涵義,她不明白母親當時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將這樣惡毒的語言作用於自己一個尚在童年的唯一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