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又見方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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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山坐上鄧總的奧迪轎車,只十幾分鍾就到了江城市委辦公樓的大門外,一位梳短髮著西服職業套裝的女士已經站立在大門口,仔細一看,正是他18年來雖不曾相見卻從未忘卻的方靜。
鐘山與司機道謝告別下車,方靜已經迎上前來,與鐘山握手,輕聲說:“好久不見!”
鐘山慌亂地伸出手,內心既激動又茫然,跟著說:“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方靜引鐘山來到市委大樓旁邊的雪蓮冷飲店,兩個人相向而坐,方靜給自己要了一杯冰鎮酸梅湯,用詢問的眼光望著鐘山的臉。
鐘山說:“不知有沒有我們當年吃的奶油冰磚,四毛錢一塊的那種?”
方靜又看女服務員的臉,女服務員說:“有的女士,是四元一塊。”
方靜說:“那就來兩塊。”
冰磚上來,鐘山開啟包裝冰磚的紙盒子,咬一口,感覺已經不像當年那般香甜。方靜也剝開自己的那一塊,輕輕舔一小口,表情極其複雜。18年前那些個酷熱難當的中午,方靜和鐘山兩個在校門口的冷飲店偶爾會開一次洋葷犒賞一下自己,吃的就是這種冰磚,好像包裝盒都沒有變。冰磚甜甜的奶油香味兒沁人心脾,她也是這樣一小口一小口輕輕地舔,不願意讓甜蜜很快就從舌尖溜走。
鐘山眼前的方靜,依舊年輕、美麗,眉宇間多了幾分幹練從容。方靜面前的鐘山,依舊英俊、帥氣,面容上增添了許多滄桑老成。兩人就這樣一會兒低頭吃手裡的冰磚,一會兒抬眼互相對望,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好像都有一肚子話要說,卻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最後還是方靜打破了沉寂,說:“鐘山,這麼多年沒有你的訊息,你跟那個林美惠過得還好嗎?”
鐘山苦笑一下,說:“不怎麼好,我們十幾年前就離婚了。”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令方靜感到詫異:“離婚了?為什麼?”
“是個庸俗得不能再庸俗的理由,她看不上我,拋棄了我,另有新歡了。”
鐘山這樣故意貶損自己,是為了平衡十八年前那個晚上他做出捨棄方靜的決定帶給她的怨怒。這次,輪到方靜沉默了。
鐘山說:“我聽老鄧說,你跟老萬結婚了,這又是為什麼?”
方靜嘆了口氣,說:“不然又能怎樣?你當年走得那樣決絕,連一點希望也沒留給我。”略微調整了一下情緒,又說:“畢業後,我一門心思投入到報社的工作中,一直沒有談戀愛。第五個年頭,我去黨校採訪秋季開學典禮,其中有一個班正好是老萬帶的,那一次我看到的老萬,瘦了一大圈兒,三十多歲的人像個老頭子,整個人都頹了。我忽然生出了一絲憐憫之情,內心還有幾分自責,如果當年不是我拒絕他,就不會出杜芳菲那件事,他也許就不會混成今天這個樣子。”
鐘山說:“可是,同情終歸代替不了愛情啊。”
方靜抬眼望著鐘山,眼神中有一絲慍怒:“同情?我也是個被拋棄者好不好,哪有什麼資格同情老萬!我當時只覺得我們兩個同是天涯淪落人。”
鐘山說:“對不起方靜,錯誤在我,是我喝多了酒,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闖下了大禍,讓林美惠意外懷了孕,我不是要故意傷害你,當時,林美惠不依不饒,我父母也施加壓力,我本來也是個受害者,卻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方靜的怨氣從臉上一點點消散,目光也漸漸黯淡下來,說:“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多說無益。可是,你當初答應過我的,要活好自己,卻沒有做到。”
鐘山嘆了口氣,說:“你當時也答應我了呀,不是也活得隨隨便便!”又傷感地說:“沒有你的日子,好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這最後一句話,柔軟了方靜一顆經過十幾年磨礪已經一點點變得堅硬的心。她說話的語氣又像18年前那樣,猶如和風細雨:“一切都是宿命,怨只怨我們兩個有緣無分。鐘山,今晚你可以跟太太請兩個小時的假嗎?陪我再去趟學校,吃吃小籠包子,到大操場走走圈兒?”
鐘山默默點頭。
方靜又像當年上大學時,聽鐘山同學答應假扮她的男朋友以防範老萬騷擾,那個可愛的小姑娘一樣,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你就坐在這裡等我,我上樓換件衣服,馬上回來。”
趁方靜上樓換衣服的工夫,鐘山給邱月月打了電話,告訴她今晚跟同學去母校校園轉轉,會晚些回去,叫她晚飯自行解決,不必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