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留在軍中,將士們也可以轉到文職。

這幾年大金國被蒙古人殺死的地方官員何止數千,中都城裡高官貴胃薦舉的人選,郭寧又不想用。所以比較能夠識文斷字的軍官,直接就有當上從七品縣令的;就算文字上差點,只要透過考核、培訓,也很容易得個縣丞、縣尉。

如果不想當地方官,那還有李雲的左右司和群牧所的商業系統乃至海上船隊在源源不斷地要人;中都、益都兩地的樞密院,中都的都元帥府也不斷擴張,諸多要職虛位以待。

因為這個緣故,都巡檢司的人手始終招不足,而在任的一些,也都與將士們情誼非常。

至少,除了劉然和張平亮兩個,沒人真擔心都巡檢司的官吏會來尋自己晦氣。

當下兩個都將談談說說,從小泉山裡出來,沿著小路往南走了數里,眼看要踏上與梨河平行的大道,兩人忽然神情一整,抬手示意部下止步。

距離他們裡敘,有一杆軍旗斜打,引著將近千名步騎迤邐而來。

“來的是個鈐轄。”

騎兵都將道:“聽說臨潢府路那邊的兵馬將要輪換,看樣子這便是從赤峰口回來休整的將士。”

張平亮一行人加起來不過三五十步騎,帶著近千兵力的鈐轄全沒注意他們,自顧自悠然前行。

這鈐轄乃是張阡。

張阡左手牽著韁繩,右手下垂搭在自家腿上,身體隨著戰馬的起伏而搖搖晃晃。他部下的騎兵們也都疲憊,其中兩成以上的人帶著傷。騎隊後方還有兩匹空馬跟著,馬背上裝著數十個白麻布的口袋,口袋裡是犧牲將士的骨灰罐子。

不過,較之於將士們的總數,死者並不多,將士們行軍時也不顯沮喪,反而人人都帶著興奮和驕傲的神色,許多人一邊行軍,還有精神嘻嘻哈哈地開著玩笑。

張阡所部,便是定海軍本部當中被調往北京大定府一線,參與臨潢府路戰事的一支。

自從成吉思汗退走,定海軍花了數月時間,驅策降眾經營遼海走廊以北的北京路和臨潢府路。過程和郭寧預想的一樣,北京路境內的進軍十分順利,而臨潢府路就負責異常。

不光是當地的蒙古部落依舊堅持盤踞,還有數量巨大的其他異族。過去數月裡,張阡所部在草原邊緣與少則數百騎,多則上千騎的胡族糾纏,簡直就像是以後深入征服草原的預演。

另一方面,東北內地的完顏承充、紇石烈德、紇石烈桓端等重將,也乘著蒙古人的收縮竭力擴張。他們不止在草原東端掀起了好幾次大規模的戰鬥,還曾經與石天應所部、張阡所部發生對峙。

定海軍方面本以為他們此舉代表了政治上的特殊企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去應對。結果發現,這群既貪婪又狡詐的女真人,只是想搶在定海軍與草原恢復貿易之前,控制泰州以西的草場,最終目的是想保障他們馬匹貿易的原有份額。

到最後,仗打著打著,精神都花在了生意和談判上頭。這有點過於輕鬆了,讓張阡很不適應,他幾乎都找不到自家誓死搏殺的那種感覺。但這會兒他策騎在路上悠然走著,忽然想到,這不就對了麼?

總是掙扎在死亡線上的戰鬥,並不值得稱道,本來也並非每一次戰鬥都關係生死存亡。此時在北疆零零散散的廝殺,是為了維護定海軍政權的利益,維護定海軍中十數萬將士的財源。

這樣的戰爭,正說明定海軍有足夠的力量維護太平安穩的局面,也代表了將來美好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