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難處(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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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聚兵饋軍河以後,郭寧的兵力一直在急速增長,更從無一立錐之地的窘境而到囊括四十餘軍州。自古以來勃興的勢力,很少有如郭寧這樣的。但擴張太快了,也有很多不利的影響。
比如可靠的官吏太少,對地方的控制浮於表面,而蒙古兩次入侵之後,大片領地上的百姓全然失控,基層的管理壓根就不存在。
隸屬於都元帥府兩個樞密院的官吏們,最近陸續被派出就任,取代大金朝廷原來的地方官。但他們就任以後,因為人情風俗不熟,要落實定海軍的政令,往往遇到各種莫明的阻力。
又比如,為了解決官吏缺乏的難題,定海軍不得不從大金朝廷或者地方鄉豪人物裡擢升人才,但這批人的才能固然有高有低,泥沙俱下,不少人很可能心懷鬼胎,還有不少人也無忠誠可言,只不過把定海軍政權當做了攀附富貴的通道罷了。
再比如,隨著軍隊的擴張,其戰鬥力能否一直保持,也是難題。
降兵裡頭,固然有許多可用的精兵銳卒,也有大量的兵油子混跡其中。在整編的時候如果不能將之盡數沙汰,這些人要汙染軍隊的風氣,是很容易的。而定海軍的基層軍官們,這陣子抽調了很多去填補地方官員的缺額,剩下的一批人,大都是近兩年裡飛速提拔而出。
他們在提拔之前雖有軍校學習的過程,但能不能管理好更大規模的下屬,是個嚴峻的挑戰。莫說他們了,郭寧自己也不知道自家能否管理好多達十數萬的軍隊,也不知道那些新鮮出爐的節度使、都總管們是否勝任。
偏偏在這幾個月裡,他又並不能下狠手去整頓軍隊,教訓官兵。因為降兵們本來就人心惶惶,總得稍加優撫,使之歸心,而定海軍的骨幹老卒們,從貞右元年以來幾乎馬不停蹄地打了兩年的仗,很多人已經疲憊了。
將士們是人,不是機器。他們跟隨郭寧,是因為郭寧承諾他們更好的生活。為此,他們已經拿命來拼過了。接下去就是郭寧進一步兌現承諾,論功行賞的時候;也是他們安頓家人,或者迎娶妻子建立家庭的時候。將士們的心思,短時間內未必集中到軍隊本身。
後繼糧食上頭如果出現巨大缺口,郭寧不僅不能刻苦練兵,還得督促著將士們回家種田,保障了他們手中賜田的春耕夏耘,才能保障入秋前後不至於出現饑荒。
除了這些,還有與中都舊有政治勢力的平衡和折衝,與大金國各地宣撫使、諸京留守的往來定約等等,都不能說順利。
各種各樣的瑣碎細務上的為難之處,這些日子也都隨著都元帥府的施政推進,不斷地暴露出來。
身在中都的定海軍官員們,這陣子暗地裡抱怨:元帥當日說要廣積糧、高築牆,實在是英明的很。奈何大金實在不堪得猶如豆腐,以至於己方擴張如此神速,簡直來不及做好準備。所以千錯萬錯,錯在大金太不爭氣。
而郭寧自己,前幾日照例讀書。擔任都元帥府經歷司都事、同知中都樞密院事的梁持勝是個妙人,講了漢末三國時候的一段故事,便是孫權遣使陳說天命,而曹公以權書示外曰“是兒欲踞吾著爐火上邪”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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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寧聞聽大笑,說曹公的位置之下如果是爐火,我郭六郎屁股底下分明是座滾燙火山,可比他老人家還要為難多了。
所有的這些情形累加到一處,郭寧是真沒法打仗。
退一萬步講,元帥府在山東,尚有存糧。過去一年裡不惜用戰馬等物資高價換購的,主要就是糧食,數量還不少。但那是為了防備蒙古人捲土重來而留下的家底,是萬萬不能掏空的。
而且有個尷尬之處在於,因為糧食大都從海路運入山東,為了減少損耗,山東的好幾個大糧倉直接就建在港口附近。當時為了糧倉的防潮防水,徐瑨曾經密報過一些事,而郭寧據此砍過人頭。
南朝的水軍,規模是大金的十倍以上,做不得假。而定海軍手裡通州樣的船隊,許多還是海陵王留下的。那都是快五十年的老傢伙,跑跑運輸則可,打不了海戰。
如果都元帥府因為糧食的事情和南朝宋國起了衝突,宋國的鉅艦萬一北上,只消對幾個港口稍稍滋擾,一把火下來,定海軍的家底可就危險。
想到這裡,郭寧真有些沮喪。
就算南朝宋國只是條瘋狗、傻狗,自家若不能撕咬回去,畢竟不大舒坦。但武力上頭,沒什麼像樣的反制之法。這個悶虧,好像是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