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發配(上)(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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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瑨帶著十餘名部下,沿著從招遠到掖縣的道路疾馳而來,將離招遠縣境的時候,在道旁軍堡所設的哨卡登記。
夏天到了,就算時有海風颳過,也覺天氣又悶又熱。
在哨卡值守的,本該有吏員一人,士卒兩人。但這會兒吏員不見了,士卒也只剩下一個。這個留在門崗的年輕士卒還把身上的盔甲和軍袍都脫去了,隨隨便便地扔在路邊,自家躲在樹蔭涼爽處瞌睡。
天氣確實太熱,饒是他脫了光膀子,依然渾身大汗,好似方才從水中爬上來一般。被叫起來盤查徐瑨等人的符信、公憑的時候,他也心不在焉,一副熱的發昏的模樣。
他的眼睛不掃公憑上的文字,卻不住地看著一旁木杆的影子,嘴裡喃喃地計算影子長度,約莫是盼著時間過得快點,好讓下一班的弟兄趕緊過來。
這種天氣,渾身甲胃齊全地站崗,確實是苦差。何況被這士卒放在路邊的,還是一套正經柳葉鐵甲,足有二十多斤重。
徐瑨知道,熱天在外,為了防止甲胃被曬得滾燙,損傷面板,身上還得加穿厚實的戎袍。這陣子天氣太熱,有很多將士一班崗站下來,戎袍積蓄的汗水擰出來上秤,能有一兩斤。
尋常大金國的軍隊,絕沒有治軍如此嚴苛的,但定海軍就是如此。
在定海軍當兵,立時便得軍府賜給田地、耕牛、良種,還有那麼多的蔭戶供你吃穿,走到哪裡都得百姓尊稱一聲軍爺,這是為什麼?難道是因為你上輩子積德?
當然不是。給你好處,給你地位,是要你枕戈待旦,是要你在廝殺的時候,義無反顧地為了郭節帥去死!
大將一聲令下,底下的小卒赴湯滔火而不敢辭;難道曬個太陽,吃一點苦就不行?
所以定海軍府此前專門行文強調,無論颳風下雨還是下雪,哪怕天上下刀子,各處軍營屯堡值守的將士都要甲胃武備齊全,拿出精神頭來。
通常來說,有披甲資格的正軍,一般啥都是南來的老卒,在山東本地從軍的新兵如果沒有特別的勇力或者立過功,大都停留在傔從的位置。軍府這樣的命令,也是為了督促南來的老卒莫要懈怠,給新兵們做個榜樣。
這個小卒卻是個本地的新兵,所以才不認得徐瑨,也不認得錄事司吏員的服色。
其實徐瑨等人的身份,都在公憑上寫明瞭,這小卒甚至沒有仔細看……估計他也沒有認真學習軍中的條例,否則只怕會飛奔回去,恨不得把甲胃從此粘在身上,當作自家的第二張皮。
不過,徐瑨並沒有當場發怒,也沒有指責這小卒。
他當年在河北塘濼立足,此刻在定海軍中做到錄事司的頭子,靠得從來都不是兇惡威嚇,而是與人親親熱熱的往來手段。眼看那小卒搖搖晃晃要回樹蔭下去躺著,徐瑨提了個皮袋下馬,跟上幾步問他哪裡可以汲水。
這小卒脾氣倒是不壞,專門給徐瑨指了路,又帶他走了一段,聊了幾句,才回到樹蔭下。
徐瑨拎著裝滿水的皮袋折返回來,已經知道了這小卒的上司是誰,所屬那一都哪一指揮。他上馬腰韁,走了幾步,忍不住搖頭道:“一個文書另有零散公務,被張阡召回營地了。有個正軍負責此地,喝了私釀的村酒,在涼棚裡睡死過去……睡前讓自家的傔從披著甲胃,出來裝樣子。”
徐瑨的錄事司裡,不少吏員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卒,如今雖然因為各種原因退伍,對軍令仍然看重得很,尤其見不得小輩們胡來。
當下有人冷哼一聲:“這是死罪!”
又有吏員搖頭苦笑:“從招遠過來六處哨卡,唯獨張阡這廝負責的三處鬆散不堪。這廝,又在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