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武夫(上)(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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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認知裡頭,自己是個出色的武官,在四川、兩淮都領過兵,開禧年間還和金軍打過仗。戎馬之餘,他也讀過書,堪稱文武雙全,如今頂著利州觀察使的虛銜,當著樞密副都承旨,算得上大宋的幹才。如果努力幾年,未必不能成為一方統帥……以這樣的閱歷和才能,去探一探幾個金國地方武臣的底,簡直易如反掌。
但這會兒,他忽然就猶豫了。
他覺得,自己完全不瞭解那定海軍的底細,貿然去談說,會不會露怯?會不會讓定海軍的人看輕了大宋?
他的戎馬經驗很豐富,但正因為如此,他甚至有個荒唐的想法,覺得大宋的威嚴,恐怕擺在這種真正的武人眼前,並沒什麼作用。
這樣的軍人,乃至這樣的軍隊,只會尊重真正的強者。
看那些士卒的眼神就知道了!
侯忠信覺得,自己需要調整下情緒,最好和丁焴商量商量,免得誤事。
“呃……先不要了吧。你去告訴這位陳鈐轄,就說,渡海遠來,想也疲憊,我不便打擾,不妨明日或者後日同行的時候,再行拜見。”
侯忠信已經完全不敢小覷這支定海軍了,到了次日兩軍啟程,定海軍的表現也繼續令宋國的使節震驚不已。
他們的總兵力不過千餘,而以船隻裝運的軍用物資規模龐大得像是五千人的軍隊。但他們水陸並進,沿著潞水上朔的速度,又快得驚人,彷彿從上到下,全然沒有顧忌和懼怯的情緒。
隊伍越來越往北,經過被摧毀的武清縣城以後,他們遇到蒙古軍的次數越來越多。
在潞水東面的大片荒灘草漠裡,每天都有大量的遊騎散兵試圖迫近船隊。以丁焴的文人眼光,只看得出來敵人個個都兇悍異常。而侯忠信則明白,他們不僅剽悍剽悍,而且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而定海軍的軍官們則說,這些並非正經的蒙古軍,而是依附蒙古的草原部落,或者投降蒙古的金國北疆守軍。
面對敵人的進攻,定海軍以大致同等規模的兵力,不斷遠離河道,深入荒灘,與敵人展開犬牙交錯的戰鬥。
有好幾次,敵軍以近千人的兵力突破到船隊附近。也有好幾次,成片區域的敵軍都遭肅清,收兵回來的定海軍把招納的逃難百姓安置到船上,把殺死的敵人首級摞在河邊,堆成京觀。
這種持續不斷的反覆戰鬥,很容易讓人疲憊和鬆懈,但定海軍的將士,彷彿都習慣了戰爭的激烈程度,他們熟練的步騎配合、弓失掩護,從沒有表現失常過,展現出了十足的韌勁和鬥志。
沿途廝殺的兩支軍隊,全都是強兵,快要到通州潞縣的時候,就連丁焴也明確感覺到了,這樣的軍隊,恐怕不是宋國淮東制置司的人馬所能相提並論。
於是他愈發小心翼翼,每天都督促使團裡的三節人從加強防備,又催著領兵的都轄,把士卒和沿途招募的壯丁都整備起來,目的依然是原來那一項,既要防著蒙古人,也要防著定海軍的驕兵悍將。
而侯忠信則動輒被他遣出去打探:
金國北疆的軍隊,究竟有多少投靠了蒙古人?蒙古人難道比這些軍隊更兇惡?定海軍裡頭,像是現在這等精銳程度的兵馬,又有多少?貴方的郭寧郭宣使,在大金朝廷裡頭,是個什麼樣的地位?
“哈哈……”陳冉抹了抹臉上的灰土,說道:“侯兄,這可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了。”
侯忠信這幾日裡,倒和陳冉混得熟了。兩人都不拿各自的官職身份說事,只敘年齒。
“你看,漷陰縣的縣城和水關,也已經被毀了。朝廷駐軍收縮到了通州潞縣,我們距離通州潞縣還有三十里,到了那裡,才能與朝廷的人匯合。”
“那就好!”侯忠通道:“貴軍幫了我們大忙,到了那裡,嗯,到了中都以後,我們一定在大金的皇帝面前,感謝諸位。”
“哈哈……倒也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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