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都和徒單老兒結黨,皇帝還能做什麼?

完顏從嘉想做的皇帝,是大權在握,能夠按照自己的心意治理天下的皇帝,而不是群臣手中的傀儡,更不能像永濟那樣,成為被群臣拋棄、被群臣合謀暗算的倒黴蛋!

所以……

完顏從嘉霍然起身,轉了兩步。他看了看面帶微笑的移剌楚材,沉聲道:“晉卿,我是看明白了。但你也莫要做夢。”

移剌楚材笑問:“殿下何出此言?”

“滿朝文武,都以為那郭寧是徒單鎰的忠實部下,可我卻看得很明白。那郭寧是一條惡虎,他根本就不會受制於任何人!”

完顏從嘉說到這裡,咬了咬牙:“徒單鎰是三朝老臣,素有軍政之才。他又是著名的儒生,行事總會講點規矩,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出格的手段。而那郭寧,乃勇猛兇悍的亡命之徒,藉著朝廷混亂之際朋聚黨植,方得狼虎之勢……沒錯,如今滿朝文武我都信不過。可是郭六郎,難道就可信了?我沒忘了,是他在平虜砦率軍突襲,生出後來這麼多事端!他在中都一日,我便如芒刺在背!”

“所以,郭六郎很快就會離開中都。”

“你休得胡言亂語……什麼?”

完顏從嘉猛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你說什麼?離開中都?”

“昨晚這場大亂下來,朝堂上人人爾虞我詐,個個塗抹出忠誠良善面孔。可實際上,誰知誰是真?誰知誰是假?殿下你信不過群臣,群臣之間彼此又哪來的信任?”

移剌楚材說到這,深深嘆氣:“此時的朝堂,便如一潭渾水。郭六郎深知沾不得,他也不願沾。”

完顏從嘉心念電轉:“他想怎樣?”

“無非求一外任,得幾年安閒。”

郭寧這條惡虎不在,中都便少了許多變數,這是好事!

完顏從嘉先是一喜,忽然又生疑慮:“然則……”

移剌楚材截斷了他的話:“郭六郎知道殿下為難在何處。所以,他會留下兩個人在中都。以殿下的手段,這兩人想來不難驅策。有這兩個人在,殿下日後在朝堂上,也不致孤立無援。”

“哪兩個人?”

“定州苗道潤,易州張柔。”

完顏從嘉搖頭:“這兩人不過是地方土賊,有什麼資格……”

“這兩位,與郭六郎一般,都是聚集漠南潰兵而成的勢力,也曾在邊吳澱中與蒙古軍廝殺。如今他們麾下有精銳兩千,待明日整編俘虜,還能擴軍一千。憑這三千人,殿下便有底氣。”

完顏從嘉繼續搖頭:“這兩人都是郭寧的盟友,我不敢用。”

“所謂的盟友,無非以利相合。數日之後,殿下便是陛下了,以皇帝之尊,難道還怕不能收攬兩名軍將、兩支兵馬?”

完顏從嘉沉默不言。

過了好一會兒,他重重喘了口氣,抬眼看向移剌楚材,兩眼兇光一閃:“讓他們兩人來見我,我有事要他們去做……要我信得過他們,他們得拿出誠意來!”

“已經去做了。”

“什麼?”

移剌楚材看著完顏從嘉陰沉的面容,有些悲哀,也有些無奈。他說:“朝堂上的群臣,還能慢慢梳理;但是對殿下來說,有些人真是禍亂之源,絕不能留。趁著這幾日裡,胡沙虎所部餘黨仍在作亂,正好處置了。”

完顏從嘉下意識地點頭:“好,胡沙虎的餘黨甚多,這個主意好。”

與此同時,中都城的街道上,再次響起了甲冑撞擊和腳步踏地的轟鳴。這大軍行動的聲響傳出老遠,城中好幾處駐軍所在都被驚動,卻並無一兵一卒出來應對。而道路兩旁的居民住家,紛紛闔門熄燈,也無一人探看。

苗道潤和張柔兩人,帶著甲士們站到了一片高門大宅前。

高牆後,有狗叫聲,有人的腳步,有衛士手持弓刀,咚咚地沿著牆後的木梯上來防備。聽得出,真是慌亂異常。

苗道潤嘆氣道:“這樣做,真的好麼?”

張柔英俊的面龐在松明火把的照耀下,顯得光影扭曲。但他的話聲非常冷靜:“郭六郎不敢在中都久駐,有他的道理。但我們也有我們的道理……這個機會絕不能錯過了!只要辦成此事,日後我們在內,郭寧和靖安民兩人在外,足以彼此扶持,任誰都動搖不得!”

苗道潤還在猶豫,張柔直接揮手:“殺進去,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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