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阡畢竟剛吃過虧,頓時出了身冷汗。

再走幾步,之前在營地裡幾個熟悉的將士嘻嘻哈哈等在旁邊,把一個打好的包裹塞進張阡懷裡。張阡一摸就知道,包裹裡是自己隨身的什物和慣用的短刀。

這是做甚?難道我被開革了?不該啊?汪世顯你個老東西,何至於此啊?

張阡瞬間就想大罵,卻見那幾個將士擠眉弄眼跟在旁邊走著,都道:“老張這下高升了啊,回來以後記得請酒!哈哈哈!”

高升?請酒?

哪來的高升?怎麼就要請酒了?

張阡有心問個清楚,腳步稍慢,前頭甲士步履鏗鏘,已經去得遠了。他連忙捧著包裹,一溜小跑跟上。

奔到軍堡門前的空場,張阡驟然止步。

只見空場上有一支兵馬列隊。

一面面的旗幟隨風招展,如林的槍矛高舉,頂端鋒刃在初冬的陽光下閃爍寒光,旗幟和槍矛下方,是一排排計程車卒。

張阡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士卒們許多都是原來的萊州民戶。雖然有幾個是在郭仲元手下殺敵立功,得到特別嘉獎的。但大部分人訓練程度很低,站立的姿勢、握持槍矛的手法各自都有不同。

應該是方才訓練過,不少人額頭帶汗,喘氣也有點粗。但這會兒,整隊人馬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偶爾有幾名士卒不安地扭動身體,立刻被軍官們嚴厲的眼光制止。

神情肅然的軍官們站在每一隊士卒前頭,凝視著下屬計程車卒們。那些什將、隊正和中尉等等,有不少是張阡的熟人。

張阡跟著兩名甲士,站在佇列旁邊。距離他不遠處,有些百姓正在圍觀,明明將士們什麼也沒做,他們卻時不時鼓掌喝彩。張阡有點尷尬,試著抬手招呼一下老熟人,卻沒誰理會他。

正在這時,有幾人從佇列裡頭安然出來。

為首的正是郭寧。

“刀法、槍法都生疏,那本也不是三五天能練出來的。陣列更是難看,督促了幾回才成這樣子,一走動,就散了。不過……”

郭寧轉身看看士卒們:“新卒們的體格都好;也都是殺過人的,有膽量,有血性。有這兩項,其它的都可以慢慢練。你們盡心去訓練,行軍過程中也不要放鬆。”

陪在郭寧身後的,是身形壯實,兩腿帶著羅圈的契丹人蕭摩勒。

蕭摩勒重重地點頭:“節帥放心!”

郭寧看到了張阡,笑了起來,招手道:“來!”

張阡把包裹一扔,急步向前施禮。

郭寧拉著張阡的胳臂,讓他站到蕭摩勒面前:“你部缺少的三個都將,算上他,就全齊了。”

“一個是斥候首領,號稱賽張飛的張惠,一個是郭仲元的得力部下郭阿鄰,那兩個你都見過。第三個便是此人,汪世顯的部下張阡。”

郭寧拍了拍張阡的肩膀,對蕭摩勒道:“張阡在據守海倉鎮的時候,以刀刺面明志,激勵將士戰至最後,堅守城門不退,自家也手刃蒙古軍數人。老汪說,那是他平生所見最堅韌敢戰的壯舉,堪為全軍砥柱。”

他轉向張阡:“老汪向我推薦好幾回了,說你有領兵之才,不止一個什將,而足可任中尉、都將。那很好,這會兒新軍組建,你便來當一個都將。令兄張郊,是我的老朋友了。他在天有靈,想必也樂見此景……你要努力,莫讓兄長蒙羞。”

說到這裡,郭寧輕笑了兩聲,湊到張阡耳旁:“今後胡話不要亂說,做人不可輕佻,你明白麼?”

身後軍將佇列裡,不可遏制地冒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那是許多人在羨慕。擴軍確會帶來提拔的機會,許多人都知道,張阡這等有大功的,也必定會得大用。但從一個什將到都將,連跳了三級,這是何等厚待!

張阡忍不住眼角溼潤,他噗通跪倒在地,雙手按在枯黃色的野草上,把額頭碰到地面:“張阡明白!張阡,願為節帥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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