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顎和崔慶山站在牆邊陰影之中,看著宴廳內的喧鬧景象。

“王老將軍對他的評價很高。”

“王明倫?哼,那個老小子的眼光頂個屁用!當年他剛參軍就是在我的手下,看上了街邊一個賣包子的,跑到我這巴巴說什麼好生養之類的,還讓我幫他提親。”

段顎頓時提起了點興趣,笑吟吟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說你他孃的看清楚了, 那是個男的!”

就算是一向老成持重的段顎,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過吧……”遠遠看著已經有點喝大了的楚河,崔慶山突然話鋒一轉,“姜無遺那個小人精願意追隨他,就說明這個小楚可不像咱們現在看著的那麼簡單。”

段顎點頭道:“確實,姜無遺這人有點可惜, 當年要不是出了那事,現在軍策司在他的領導之下, 也許會更上一層樓。”

“那是他自己作死,誰也怨不了。”

說完,崔慶山又轉頭看了眼高位之上的少將軍,此時的嚴琛,正和梁旖竊竊私語,你儂我儂。

崔慶山長嘆口氣,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我也確實是老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不管了。不過我崔某人就一條底線,那就是決不能讓徐從虎那小子接掌涼軍,這也是我們這個所謂老派的底線。”

“是因為從虎的性格?”

“算是吧。我們這些老人,打了一輩子仗,打膩了,打煩了,也打怕了,實在是希望屍山血海的場面儘量少些。徐從虎這個人,對戰爭有一種狂熱的痴迷, 和他那個死鬼老爹一樣,不, 比他爹還嚴重。”

“當年的徐老將軍也是如此?”

“可不是,我記得有一次,我和王明倫他們這幫老夥計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喝頓酒,結果喝一半老徐沒了。等我們都喝完了的時候他才回來,渾身是血啊。你猜他說啥?他說喝酒沒啥意思,他閒著沒事出去劫了個營玩玩。”

“哈哈哈,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可不是,現在這個虎崽子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打仗殺人跟吃飯喝水一樣。不過有一點,無論將來到了哪一步,徐從虎的性命絕對不能動。當年他爹是為了大將軍死的,我們老哥幾個,甚至整個涼軍,都欠他們父子的。”

段顎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將來甭管鬧到什麼地步,歸根結底還是一家人。”

崔慶山頓時惆悵起來,目光有點發直,似乎是在追憶過往,“一家人……好了,我得走了。小段,這邊你盯著點吧。”

老爺子的身形忽然有些佝僂,走到嚴琛面前,行了個軍禮,“老將年事已高,身子骨有些熬不住了,就先告退了,還望少將軍不要見怪。”

嚴琛忙站起身,將梁旖也拉了起來,“我們一起送您。”

崔青山也不矯情,輕輕點了點頭。

見老將軍要走,宴廳內的人們趕緊過來相送。

崔慶山走到楚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也沒說,便轉身離去了。

這位留在大涌關的老派門面一走,剩下的也都不好繼續留在這裡,紛紛向嚴琛夫婦和楚河告辭。

看他們三五成群離開,意猶未盡的模樣,就知道這幫人一會肯定還會找地方喝第二頓,而且話題也肯定離不開嚴琛和楚河。

楚河此時身子已經搖晃得厲害,被姜無遺扶到一邊坐著。

胡百也趕忙吩咐下人端來早就熬好的醒酒湯。

將宴廳內的客人們全部送走,嚴琛連忙去看楚河,梁旖也是親自端著醒酒湯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