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

夜幕低垂,暮色深沉,城門樓上已經懸掛起一隻只燈籠,在黑夜裡散發著一圈圈橘黃色的光芒。

白日的戰事漸漸平息下來,而巍峨高立的盛京城中,那朱漆銅釘大門的官衙當中,多爾袞此刻正落座在廳堂當中的一張梨花木椅子上,其人面色凝重,幾乎如玄水一般。

“今日之攻城,你們應該也看到了。”多爾袞容色微頓,點了點頭,說道:“漢軍火銃指哪兒打哪兒,我等根本無所適從。”

“我軍既不擅守城,那就不好以己之短,迎敵之長,還是得出城野戰,擊潰了這支漢軍水師,才能徹底開啟局面。”祜塞面色肅然,拱手說道。

勒克德渾也贊同說道:“與其等漢軍主力前來,在城牆外完成兵力合圍,不如我大軍主動出擊,先行攻破眼前的漢軍再說。”

先前,勒克德渾不是沒有想過用得此法,只是一來賈芳率領騎軍在外縱橫馳騁,二來盛京城中的兵力不多,原就捉襟見肘。

多爾袞沉吟片刻,那沉靜、白皙的面容之上現出一抹堅決之意,道:“祜塞,你率領一旗正紅旗兵馬,連夜出得城中,襲擾漢軍水師糧道,不得有誤。”

祜塞面色一肅,拱手應是。

其實,這個時候再做這些事情,就多少有些晚了。

因為謝再義已經率領兩萬騎軍前來,導致漢軍的騎兵更為充足,先前多爾袞未曾回來的時間,大漢水師六萬人,而河北邊軍大概有兩三萬人,且都是騎軍。

彼時雖然勝算仍然較少,但尚有一搏之機,但守城的祜塞和碩塞等人卻並無此等魄力。

導致戰機轉瞬即逝,兩三天的視窗期迅速消失不見。

畢竟,當初的盛京城連續經歷寧遠、錦州、遼陽、赫圖阿拉城被破之事,已是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

沒有人能夠想到先集中優勢兵力,解決漢軍的這支弱旅。

碩塞面色一肅,拱手說道:“十四叔,今日紅夷大炮擺放在城頭上,卻為漢軍炮轟炸一空,十四叔,不如攜帶紅夷大炮出了城門,與那漢軍決一死戰。”

多爾袞兩道濃眉之下,目光深深,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紅衣大炮太過笨重,往來不便,況且敵寇騎軍往來縱橫,也不會坐視不理。”

有些東西,多爾袞不是沒有想過,但完全不具備可操作性,將紅夷大炮拉出城外,對轟敵方的營寨,只要漢軍騎軍縱橫襲擾,這種異想天開的設想就難以完成。

如果這都能用,那隻要大軍對壘之時,紅衣大炮轟打對方營寨,趁亂襲攻就行了。

碩塞聞聽此言,一時語塞。

多爾袞點了點頭,道:“這兩天,讓兵馬發動城中諸王公貴族丁壯,偕同守城,謹防漢軍攻城。”

在場幾人紛紛點頭稱是。

只是,一股沉重、煩悶的情緒,壓在眾人的心頭,讓人喘不過氣。

說話之間,多爾袞舉步離了內書房,沿著燈火通明的廊簷,返回寢宮,行不多久,抬眸之間,看向在一眾宮女和嬤嬤一路扈從的莊妃。

莊妃那張雪肌玉膚、白璧無瑕的臉蛋兒上,湧起關切之色,說道:“十四弟,今天守城之戰,怎麼樣?”

多爾袞說道:“漢軍剛剛攻城未久,就已經被打退,我大清八旗驍銳殺敵無數,而盛京城安若磐石,固若金湯。”

莊妃柳葉細眉之下,那美眸閃了閃,問道:“十四弟,那漢廷的衛國公來了嗎?”

多爾袞默然了下,說道:“這會兒還未前來,不過用不了多久,應該回率領重兵前來。”

莊妃彎彎柳葉如黛的秀眉之下,目中神色幾乎憂心忡忡,柔聲道:“一旦漢廷率領重兵前來,守城可還擋得住?”

多爾袞故作輕鬆之態,說道:“先前已經做了佈置,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先將城外的兵馬解決了,剩下的戰事也就容易了。”

莊妃輕輕“嗯”了一聲,暫且壓下心頭的焦慮,柔聲道:“十四弟,我熬了銀耳蓮子羹,十四弟這會兒過去喝點兒吧。”

多爾袞凝眸看向莊妃,心頭卻沒有別的心思,道:“我得好好歇息,明日還要登城守城,漢軍攻城不會善罷甘休的。”

莊妃聞聽此言,也沒有對多爾袞太過強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旋即離去。

多爾袞而後,也不多說其他,向著殿中快步行去。

而身後漆黑如墨的黑夜似乎如深淵一下吞噬了整個盛京城,只有幾隻燈籠在夏風中輕輕搖曳,散發著圈圈橘黃光暈。

另一邊兒,晚霞彤彤滿天,暮色降臨,盛京城以北的撫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