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

但見面就躲著來人,顯然不是鳳姐一貫的性情,裙下的繡花鞋,蓮步輕輕挪著,近前,那張風情流露的少婦臉上笑意嫣然,一如花牆上青藤攀纏的牽牛花,問道:「珩兄弟,過來了?」

賈珩點了點頭,看向容顏明媚,丹唇皓齒的鳳姐,二十出頭的少婦,因是夏天,著一身硃紅撒金梅花對襟褙子,下著梅花抹胸,下著粉色長裙,頗見著幾分俏麗與明媚。

賈珩輕聲說道:「這不長時間唱一次大戲,府裡可以置辦戲班子了。」

鳳姐笑了笑,地打量著身形挺拔的少年,瞥見堅毅眉鋒之下的深沉眸子現出淺淺笑意,心神不由被晃了一下。

不由想起那晚的手帕,宛如粗糲、溫厚的手掌,念及此處,心底就已生出幾絲異樣,連忙壓下心頭的一絲古怪,裙下的繡花鞋腳跟輕輕靠攏一起。

少婦柳葉細眉下,那雙明媚有神的丹鳳眼水波盈盈,輕笑說道:珩兄弟,我正說著呢,不如咱們自己置辦一個戲班子,平常誰過生兒,也讓戲班子唱著,不用在外面請了,我前天就吩咐著薔哥兒,讓他南下采辦唱戲的角兒去了。」

「賈薔?「賈珩擰了擰眉,面色現出一抹詫異,問道。

賈薔和賈蓉自來相善,經常廝混在一起,而賈蓉因奔父喪去了金陵,作為曾被賈珍「欺負"過的賈薔,自然沒有陪同前去,尚在京中居住。

賈珩目光閃了閃,問道:「我想起來了,前天祭祖時見到一回,先前族中子弟前往京營,他也沒有從軍,最近在忙些什麼呢?」

鳳姐笑了笑,說道:「薔哥兒擔心這刀槍無眼的,就沒往軍營裡去,再加上他也不愛讀書,就在族裡做著買辦的活計,還有幫襯著府裡操辦外間的事兒,前不久向我討了個在園中栽樹的活計,園子中的花樹都是他著人在栽著。」

賈珩聞言,面色沉靜,思忖著,倒也不覺奇怪。

事實上,賈蓉與賈薔二人,在原著中就頗為聽從鳳姐的吩咐,鳳姐就是吩咐二人整死了賈瑞。

嗯,也不知賈瑞調戲鳳姐了沒有?應該是沒有,否則以鳳姐的狠辣心性,還有賈瑞命在?

其實,倒也有些好奇那面風月寶鑑,究竟是何底細?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在族中做買辦也好,幸在平安順遂,不用擔著什麼險處。」

對賈薔沒有從軍習武也沒有強求,人各有志,不是任何人都願意將腦袋提到腰上,庶支一族中也有幾位當初不願去軍中的,幫襯著寧國府採買米糧、果疏,不用提心吊膽。

鳳姐點了點頭道:「是這麼個說法。」

賈珩凝眸看向鳳姐,目光閃了閃,忽而近前行了幾步。

「珩兄弟.....」.鳳姐看著驟然走近而來的少年,芳心一跳,只覺那少年清雋面容比往日都清晰幾分,山字無翼冠下,堅毅眉鋒其下清眸明亮湛然,目中似是見著認真之色。

鳳姐喉嚨滾動,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嘴裡好似塞了棉花套,一個字都發不出來,想要挪動步子,但腳下好似生了釘子般,隨著呼吸漸近,暗影遮蔽而來,芳心砰砰跳個不停。

天爺,這大白天的,人來人往....

丹鳳眼餘光忙掃了一下四周,這是前往後院的一座迴廊,四面藤蘿薛荔垂掛的花牆,平時丫鬟人跡罕至....

然而,賈珩卻在鳳姐一步開外立定,伸手在鳳姐肩背的位置拿起一片樹葉,在少婦眼前晃了晃,面容沉靜一如玄水,徐徐道:「鳳嫂子,樹葉。」

鳳姐:"???」

卻是先前鳳姐一個人去解手的時候,起身的時候碰上了從探牆而出的花樹,樹葉貼在少婦肩頭,帶將出來。

姐回神過來,看著那神色認真的少年,目光在花樹樹葉上盤桓著,只覺因方才心猿意馬的一股羞臊之意從心底湧起,柳葉眉下的丹鳳眼凝了凝,一張豔麗如桃蕊的臉頰浮起兩朵紅暈,往日之急智在這一刻全無用處,只是失神之間,輕輕應了一聲:「哦。」

「去用午飯吧,等會兒老太太該喚了。「賈珩面無表情,將心頭關於否的雜念壓下,不過對***的確一票否決。

不過,鳳姐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昨天沒睡好?

賈珩與鳳姐沿著抄手遊廊走著,兩人一路沉默,往日八面玲瓏、談笑無忌的鳳姐忽而變得緘默無言,氣氛自然有些古怪。

鳳姐緩步走著,捏著手帕,抿了抿唇,分明幾度欲言又止,想要為著那天的事兒道謝,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不由瞥了一眼那前面走著的少年。

似是剛剛從衙門回來,身上蟒服未去,脖頸下的白襯潔白如雪,映襯著黑紅色蟒袍團紋赤焰如火,而少年腰間所繫的玉帶,花紋圖飾精美難言,將身形挺拔的如同芝蘭玉樹,好似一座巍峨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