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庭業那張曬的有些黢黑的面容上見著複雜和感慨之色,說道:“如非被賈大人派到濠鏡,竟不知紅夷的火器已經如此厲害。”

賈珩輕笑了下,說道:“當初前明正德、嘉靖前後,紅夷的火器如佛朗機炮就已威震南北,但時隔百年,紅夷火銃不說一日千里,縱然按部就班,向前精研,積年日久之下,技藝也漸臻成熟,而我大漢軍器仍用著百年間的火器,先前粵海水師與紅夷的船隻大戰,如非我軍船多銃多,只怕勝負尤為可知。”

徐庭業點了點頭,贊同說道:“賈大人所言甚是,想這紅夷大炮如果列裝我朝軍士,對於我大漢王師戰力必是如虎添翼,那時千炮齊發,何愁女真不平?”

賈珩笑了笑道:“徐監丞,千炮齊發,可不是容易得事兒,不過,我朝想要造紅夷大炮甚至改進位制藝,最好是實現自主鑄造,這些還要拜託軍器監的諸位才智之士。”

“大人放心,其實紅夷之炮難造紙處主要在於炮銃,大人也知道,有些匠人手藝不夠純熟,炮銃管造得粗糙不堪,容易炸膛,或者用不了多久就難以使用。”徐庭業解釋說著,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賈珩微微頷首道:“這些還是要以多培訓熟練工人為好,形成一套成熟制藝,我打算引進紅夷的匠師教授技藝,並從廣東招募翻譯人才,幫著製造炮銃,儘可能多造一些炮銃。”

先前和布加路經過商談,葡萄牙人裝在濠鏡岸防烽堠以及船隻上的紅夷大炮三十八門,低價賣給漢軍二十八門,同時再加上葡萄牙人倉庫中儲備的做工精良的魯密銃,用以折抵拖欠陳漢二十一年間,高達一百二十萬兩白銀的部分租金。

至於燧發槍,濠鏡也有近百支,其他需要臨時造或者從國內運輸,賈珩當即從訂下了三千支以及大量槍彈,準備替代果勇營中的神機營手裡的鳥銃。

燧發槍其實在平行時空的明末,就被明代的畢懋康發明出來,而這已經足足落後了西方一百年,但因為畢懋康本人的仕途沉淪,如番薯一樣並未得到推廣。

從火門槍到火繩槍,再到燧發槍,其實現在的大漢神機營的裝備就是火繩槍。

徐庭業道:“還有鍛造炮管、精製彈藥的匠師,這些也可以引進至神京,火銃這些都是消耗品。”

賈珩道:“這些本官會和濠鏡的葡人談判,儘量將這些儘快引入我國。”

以大漢的體量和財富,只要奮起直追,很快就能建立軍事裝備的優勢。

賈珩說完這些,看向不遠處的趙毅,問道:“趙千戶這次也辛苦了,等到了京中,趙千戶可去北鎮撫司當差。”

“多謝都督。”趙毅聞言,連忙起身拱手道。

在錦衣府序列中,南北鎮撫司當中還是以北鎮撫司最為威風。

等徐庭業離去,賈珩看向庭院中明月朗照的秋夜,十月上旬的秋風迎面吹來,帶著幾許涼爽。

陳瀟秀眉之下,清眸凝視著那少年,輕聲問道:“濠鏡這邊差不多事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賈珩道:“向朝廷上疏開海,重建市舶提舉司。”

相比江南江北大營以及江南官場錯綜複雜的人事,廣東之行沒有太多阻礙,當地官員沒有一個敢和他對抗的,說來說去,現在整個大漢的經濟重心不是粵省,而是江南。

賈珩道:“明天,等卡洛斯那邊兒的訊息,咱們在濠鏡島上四處走走。”

這個時代的紅夷不僅在火銃技藝上勝大漢遠甚,其他的技藝想來也有獨到之處,看能不能尋找一些有用的東西。

陳瀟“嗯”了一聲。

賈珩笑了笑,說道:“你如是困的話,可先去歇著,我等會兒還要寫寫奏疏。”

陳瀟抿了抿粉唇,輕聲說道:“我這會兒倒是不困。”

賈珩聞言,抬眸看向少女,輕聲道:“嗯,這時候天色好像也不太晚,那伱等我寫完奏疏。”

瀟瀟許是孤獨的太久了,似乎想找個人說說話。

說著,提起毛筆開始寫著奏本。

陳瀟落座下來,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看著那正襟危坐、執筆手書的少年,兩道劍眉之下的目光凝聚而下,神情專注無比。

陳瀟清眸閃了閃,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安寧。

過了大約兩刻鐘,賈珩將毛筆放在筆架上,等待著奏本字跡晾乾,揉了揉痠痛的手腕。

除卻敘說濠鏡以及紅夷火器之利的重要性,此外都是記載著他這段時間在廣東的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