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鳳姐院落,雖近戌時,但屋內燈火還亮著,鳳姐一邊看著賬本,一邊和平兒、豐兒說話。

“奶奶,園子兩邊兒僕役群房也拆除著了,現在平整著土地,管著工頭的來旺打發人問奶奶的意思,山石移就,是不是先進行著,省得其他院牆都壘好,反而山石不好挪動。”平兒放下手中的賬簿,抬起精緻如畫的眉眼,柔聲問道。

自榮國府賴大、吳新登、單大良轟然倒臺後,榮國府裡裡外外,蔚然一新。

除內宅財政依然為賈母的心腹,林之孝家掌管外,外宅的管事大權基本託之於鳳姐,裡裡外外幾百口子,從月例發放,再到錢物支取,大權獨攬,迅速填補了賴大倒臺之後的權力真空。

鳳姐現在親領銀庫總管一職,平兒、豐兒則各有執事,而手下聽差的則是鳳姐的陪房,來旺家和來喜家的幾家,至於王夫人的陪房,吳興和鄭華,則接管了糧庫總管和後宅買辦諸事。

周瑞家的與作為王夫人的陪房,則依然一直管著田租的事。

榮國府偌大的產業,基本委之於王夫人與鳳姐之手,賈赦往來也不便宜,豈不為之憤懣?

鳳姐揉了揉眉頭,將賬簿放下,發愁說道:“明個兒,當著老太太的面再說罷,不然大老爺那邊兒,我可不好應對。”

平兒點了點頭,似也想著大老爺的不好相與,低聲道:“也只能如此。”

“這個月的月例銀子,也該發了吧?”

平兒道:“已擬好了名目。”

榮國府人口繁多,僕婦丫鬟、小廝家丁,僅僅是月例,每月都不小一筆支出,再加上府中採買衣物。

鳳姐吩咐道:“大太太家的那位岫煙姑娘,也按著幾位姑娘的月例安排,親戚親裡的,不可怠慢了。”

邢岫煙是邢夫人的姑侄女,又來投靠親戚,榮國府自要顧及體面,如在原著中,居於大觀園,也是二兩銀子,只是銀子先讓邢夫人拿去一兩貼補家用,自己反而要典當衣服生活。

平兒低聲道:“已安排著了。”

鳳姐這時,也有些神思乏困,捂著嘴,打了一個呵欠。

“奶奶,早些歇著罷。”平兒上前一邊伸手收著賬簿,笑道。

鳳姐“嗯”了一聲。

主僕二人敘話間,外邊的僕人進來稟告道:“奶奶,大太太來了。”

鳳姐凝了凝眉,丹鳳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連忙起身相迎。

不多時,只見邢夫人領著幾個婆子,進得廳中,將燈火通明的廂房,映照的影影綽綽。

鳳姐臉上笑意繁盛,問道:“這是哪陣風將大太太吹過來了?”

邢夫人坐將下來,面色淡淡地看了一眼鳳姐,道:“過來看看你,大老爺順便交辦了一樁事。”

“哦?”鳳姐笑了笑,問道:“不知大老爺是什麼吩咐。”

邢夫人三言兩語將迎春婚事簡單敘說了,而後道:“那孫家催辦的急,明日就打算先下了定,擇日寫了婚書,但老太太今個兒非要說二姑娘還小,伱幫著勸勸才是,如是錯過了這佳婿,再想找好的,可就不容易了。”

鳳姐面上笑意淡了一些,說道:“那我明天勸勸老祖宗,但老祖宗主意正,也未必聽著媳婦兒我的。”

倒也不敢拍胸脯打包票。

邢夫人聞言,就有不耐道:“你只管勸著老太太,明日,大老爺自有計較,好了,我也不多待了,你也早些歇著。”

鳳姐點頭應是,吩咐著婆子相送。

待邢夫人離去,平兒蹙了蹙柳葉細眉,道:“大老爺這又是鬧的哪一齣?”

鳳姐掩藏眸光的一抹冷意,輕哼一聲道:“還能怎麼著?聽說那孫家要拿兩萬兩銀子作為聘禮,大老爺定是起心動念了。”

顯然,這位璉二奶奶耳目靈通,聽到了一些風聲。

不提主僕二人敘話,回頭再說迎春院落,夜色淒冷,陰雨籠罩,廂房內燭火彤彤,幾個少女圍攏著棋坪。